座牌楼,上有一匾,两柱上悬着一联对句,且是人烟闹热,鸡犬之声盈耳。三藏道:“悟空,想是到了东关,不知这关内是何州邑?你近前探问行人一声。”行者笑道:“师父,你看那牌楼有字,近前自知,何必问人。”师徒正眼望着牌楼,只见岸上一起人,上前扯着船缆道:“那里和尚,盗了我们舟船,装载货物前来?且问你,这船上原旧的客人货物何处去了?”三藏见了,慌慌张张问道:“列位是何人,扯住我船?我僧家非无来历,现有批文关验,这船是西关公差拨来应付我等的。”众人怒汹汹的道:“胡遮乱掩,我这船现有字号,乃是桃柳村大户王员外家,装载客货到西关贩卖,昨有地方官长行文来说,据西关店小二报称,客人王甲有船载布千疋,路被盗贼劫去,无处缉捕,你们既装载货物前来,料必这柜担定是布匹。”众人一面讲,一面就扯着三藏上岸,要去报官,就有几个下舱搬抢经担。三藏道:“列位,莫要乱做,我和尚非比等闲,来时曾与你车迟国王相会,回去自有批文可证,便是到你甚么地方官长,也要以礼迎待我们。那时查出我和尚的柜担却是经文,不是布匹,你众人悔是迟了。”众人那里前听,只是乱争乱扯,正在莫解,只见岸西走来一个和尚,三藏却认得他正是岔河请他的住持,乃叫道:“老师父,你知我们是取经僧人,如何这地方众位冤我做掠布劫客之盗?”住持忙喝住众人道:“莫要乱扯,凡事只以理讲。且问你众人为何扯着这位师父?”众人说:“我村中有人贩了千匹布帛,载此船前往西关,今人货不知所在,地方有文行来,说客货被劫。今日这和尚们却载了柜坦前来,事迹有据,安得不扯送官长。据他说是经文,便是经文,只问他此船从何处得来?”住持乃向三藏问道:“师父,你此船果从何处来的?舟子在何处?”三藏取出批文与众人着,说:“是西关公差应付了来,叫我到东关交卸。”住持笑道;“是了,分明公差把只无碍的船搪塞了师父们来了,先前我小僧劝你到大户人家随喜斋醮,你却不肯,虚负了那施主一片好心。你众人且莫争扯,便是这船莫过是王员外家昆弟的,我与他昆弟莫逆,且是我寺中施主,方才正差家众迎请取经圣增到家斋醮随喜,如今且请列位师父到我寺禅堂,再查验柜担。果然不是布匹货物,这情节一是无碍。”众人听了齐说:“既是住持相熟,知道来历,我们且把他行囊柜担送到你寺中禅堂住下,再作计较。”三藏道:“住持老师父,我们东行,你寺路可顺?若是不顺,我们宁在这关外查明了来历罢。”住持道:“师父往东,我小寺正是顺路。”只见众人你抬我扛,把经担挑的挑,丢了船上岸就走。八戒道:“大师兄,你怎么由他扛挑?”行者笑道:“老孙正要他送一程省省力哩。”众人一齐前行,到得牌楼下,三藏方才仰面看那牌坊,上有字写着“雄镇古关”。那左右柱上一联道:
清宁不扰开雄镇,机察无虞过古关。
且说三藏师徒随着住持进了牌楼,那街市人民见了行者、八戒们相貌古怪,个个惊异。有害怕的躲在人背后看道:“爷爷呀,中国圣僧怎么这等异相?”又有看见三藏的道:“这位长老却真是不凡。”按下三藏没奈何,只得随众人挑着担包,押着马垛行来。
且说比丘僧与灵虚子在禅堂安下,让五众化婆塞先到岔河探听唐增,他两个却慢慢的你说我讲,方才出了禅堂,打从古关前来。讲说的却是何话?且听下回分解。
总批:
和尚作事专靠施主力量,住持要借王家弟兄势力留经,西来道众既纠正了路,明明腾云而去,就该点化众人,令其瞻仰,省却许多葛藤,亦不致再生机变也。
第七十六回
惊住持真容说话附老妇王甲回心
话说比丘僧与灵虚子,见优婆塞道众前到岔河纠正唐僧师徒路头走错,他两个慢慢行将来。一个说:“我两个保护经文,一向不与唐僧们识破,今日安可同他们前去纠正?”一个说:“我们撑得河中便保渡他师徒,还当终始了他。这舟船篙橹原归了船主。”两个出了寺门,依旧变做舟子,往关前走来,
远远的见众人把唐僧经柜担挑着前来,乃上前道;“长老,我应付了船只,便是公差,如何白使人也不候我交卸?便是旧规上仪也该送些酬谢!”三藏一见了两个舟子,连忙说道:“二位大哥,多承你应付船只前来,却不知你这船从何处来的?这村中众人说是被劫客货的盗船。今既见了二位,我小僧事便明白。”舟子道:“列位不必扯这长老,他乃取经僧人,现有明文,我方应付。况此船乃西关民家应当差的。”村众道:“既是民家应差的船,如何你舟子不在船撑篙?且我这东西关谁不熟识?并不认得你!莫非你便是劫客货的?”连舟子俱扯着不放。只见住持道:“莫要争讲,且到寺中,开了柜担,再作计较。”比丘、灵虚子见事势不好,恐怕到寺中不便区处,乃说:“莫要冤了僧人,我两个本是舟子,你们何故推不认得?”把手一挣,飞走道:“且撑我的船去罢。”这村众也有赶去的,那里赶得上,忽然不知舟子去向。
且说众村人挑着经担,同着住持到得寺来,三藏见了一座大寺院,山门上有匾,写着“大光禅林”。三藏进了山门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