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樵子,走近山前。三藏一见了是樵子走来,便叫道:“二位善人,小僧是过路僧人,在此山冈歇力,徒弟前去探路,不见回来。请问你此去有多少山路方才有城市人烟,庵观寺院?这山冈上路可平坦?或是那沿溪岸上可行?乞善人指引指引。”樵子笑道:“师父,你是出家人,随着路头走罢,何必问前顾后?你想这问路的心肠,七情妖魔便从此出。”三藏道:“善人说的固是,我小僧发一点平等心肠问路,本是一心在这经文上探个路头。”樵子道:“老师父,你原来是取经长老,为经文问路,你不知这山冈大路虽说平坦,却谷洞众多,狼虫虎豹等兽都会弄妖作怪,你徒弟既去找寻路径,独自一个在此,万一妖魔扰害,怎生奈何?”三藏道:“善人,小僧身命原付之不有,只是为经文不得不系念,二位善人若肯方便,少伴我小僧片刻,等我小徒回来,深深酬谢。”樵子道:“正是我二人也有此意,老师父且安心守候。”按下不提。
且说行者一筋斗打到洞前,才半里多路,自家笑将起来道:“几步子路也费个神通,方抬起头来,一个山童走到面前说:“打虎跳的长老,此是何处?还打虎跳撒个欢儿?”行者见了道:“山童,我和尚是打筋斗耍子。”山童笑道:“长老果然打筋斗好耍子,我在这山洞前闷起来,要打个筋斗耍子,无奈不会,长老可肯传授我?我偷些洞主的馍馍果品送你。”行者道:“山童,若说这话,我便不传你,我乃出家人,你怎说偷些洞主馍馍我吃?偷便是贼,不连累我做贼心?”山童道:“你若传会了我,凭你要甚谢礼。”行者道:“我若传会了你,便是师父徒弟称呼。”山童道:“便做师弟子称呼也罢。”行者道:“称呼只是个虚名,还要个实意。”山童道:“实意是何说?”行者道:“比如我师父问你一句话,你徒弟真真切切说出,半字儿也莫扯谎,乃为实意。”山童道:“真假虚实在我心里,比如扯个谎话哄了师父的法儿去,便怎么?”行者道:“这叫做欺师慢道,大不为敬。凭你怎样学习,终久不会,便是会了,也不精。”山童听了,乃作一个揖道:“师父,你只要教会了我徒弟,凭你问我甚话,一毫不敢扯谎。”行者说:“先问一句,试你可真实,方才好传你。”山童道:“先传了打一个筋斗着。”行者说:“传筋斗只消一句,问你话却多,须是先说两句实话儿,你便听一句就会打了。”山童道:“师父,你问来,我实说与你。”行者乃问道:“有两个标致小和尚到你洞前来探路境么?”山童道;“有的,我若说标致,师父就说我不真实,那两个和尚生的一个长嘴大耳,一个靛青脸孤拐腮,在此问路,被我洞主叫进洞去,是实。”行者道:“这两个和尚进了洞,吃斋饭,磕茶汤,自在受享哩。”山童道:“斋饭菜汤虽有,只是不得自在受享。”行者说:“如何不得自在受享?”山童道:“师父传了我打一个筋斗,我便实说。”行者说:“不难,不难,我便传给你一个筋斗,你且实说来。”却是何说?且听下回分解。
总批:
比丘、灵虚变鬼魂,大无谓,不似西来本意,或者欲为二人代灾耳。
前《记》不传筋斗,亦是缺陷,得此童子,唐长老又添一徒孙矣。
第八十一回
传筋斗直指明心设机心何劳利斧
诗曰:
血肉身躯血肉群,思量底事暗消魂。
百年事业浑如梦,两字功名薄似云。
行见朱颜成雪鬓,坐看白骨共山坟。
从来指出长生法,阴骘弘开方便门。
却说山童定要行者传了他一个筋斗.方才肯实说两个和尚进洞不自在受享的缘故。行者只得教他,把两手按地,着力一翻过身去。山童依着,果然一翻,打了个筋斗,喜喜欢欢,就往洞里要走,行者忙一手扯住道:“山童,这个筋斗不好耍子。”山童道:“怎么不好耍子?”行者道;“两手按地,一则费力,一则污手,又且翻过去跌了一交,那里好耍子?你看我不按地,不费力,半空里一个筋斗,好耍子。”山童道:“师父,你打来我看。”行者就凭空里一个筋斗翻过去。山童见了道:“师父,这个筋斗果然好耍子,你传授我。”行者道:“方才教会你一个按地筋斗,你会了就走,不肯把实话说完了,如今必须尽把实话说完,方才教你。”山童说:“实话那两个丑和尚进洞,说是唐僧的第二、第三个徒弟,我洞主把毒物假变馍馍果品款待他。一个叫做猪八戒,贪馍馍中了毒,怎得自在受享?一个叫做沙和尚,不肯受享,抡起禅杖,不思想寡不敌众,只凭着他嗔心便乱打,被我洞主拿倒了,如今在洞后不自在哩、此便是实话。师父,可把凭空筋斗传授我。”行者道:“你且说他两个在洞后如何不自在?”山童说:“教会了徒弟这凭空筋斗,我便才实说。”行者道:“这也不难,你可把两手紧揝着拳,将头向空一钻,把脚向空一起,自然一个空里筋斗。”山童依言,翻了一个筋斗道:“好耍子。”就往洞里要走,行者道:“山童,这还不好耍子,你看我,一连七八个叫做流星筋斗。”乃接连一路打了七八个,山童见了道:“好耍子,真个好耍子,师父,我把洞里和尚实话说与你罢,你千万把这流星筋斗教我。”行者道:“自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