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爷呀,是那里来的妖魔鬼怪,这般模样。”三藏道:“老师父,你莫要惊怕。这都是小徒,生的虽古怪,却是山恶人善。方才前路把妖魔荡平,饿鬼林都得了饱食甘露。从此地方路道往来行客,皆安静了。”老和尚道:“爷爷呀,这等说来,就是圣僧。不差,便是。老和尚往林西去化缘,也不遭妖魔抢夺了。列位老爷,可进堂中,我老和尚还有藏着过冬的些斋米,将就一顿饭供养列位。”三藏道:“老师父,你过冬的斋米,我们怎忍吃你的。”八戒道:“师父,便是饥也不当吃他的。我们赶路吧。”行者笑道:“呆子,你每常还要撺掇师父,起发人家斋吃。怎么如今也会说这好看话?”八戒道:“师兄,有些古怪。只从方才夺了那木鱼梆子乱敲,莫说饥饿妖魔安静去了,便是我肚中也不觉饥。”老和尚道:“列位老爷,不必推却。我只从远远也听见梆子声,只恐是妖魔来没哄斋粮,便立心煮饭,供献了远来老爷吧。”行者道:“老师父,你又说虚话,怎么一个梆子声,便是妖魔设哄你斋粮?’老和尚说:“老爷,你不知这林中饿妖,千方百计掠人饭食。”八戒笑道:“老师父,还是你每常敲梆子化人的斋粮,这些光景在心发见。”三藏也笑将起来说:“悟能,每常不似此时说的,倒也有几分近理、”老和尚留住三藏师徒吃斋。
却说比丘僧与灵虚子变了客人,保护真经过了饿鬼林。后来地方丰稔,仍改作快活林,皆晓得是圣僧宝经灵感所致。这比丘与灵虚两个,远远见三藏师徒平安在庙,吃了老和尚斋,打点前行。他两个随路也化缘吃斋,一程程前走。未及百里,只见冷飕飕寒风刮来,渐渐狂大。比丘僧道:“风色寒冷,非是各月,怎么渐渐狂大?莫不是天气云蒸雨变,在前边刮来?”灵虚子道:“师兄,我与你且立在此地,看前边可有人来,问个消息。”
两个等了半晌,那里有个人来。只听得远远犬吠,比丘僧道:“犬吠之声,想必有人家居祝”仍凭空四望,那西南显出两间茅草小屋,烟爨分明。他两个走近前来,只见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小妇人在那里哭哭啼啼。灵虚子上前问道:“女善人,你为何悲啼?”老婆子见是两个僧道,乃答道:“二位师父,你从那里来?”灵虚子答道:“我两个从西来的。”婆子道:“你可曾往前去走?”灵虚子道:“如今正要前行,忽然风色寒冷,想是有雨。借问前路可有人家避风躲雨?”婆子道:“人家虽有,都也似我这茅屋,零星几家。此时都也没人在家,只恐你二位没处安躲。”灵虚子道:“婆婆,你两个悲悲啼啼为何?”婆子道:“师父,你岂不知,又要问我?”灵虚子道:“我们其实不知。”婆子说:“离我此处前走二十多里,东西接界,有一丛深林,向来叫做薰风林。每年三春,花柳盛开,游人颇集。只因有几个纵酒少年,生事惹祸。俗语说的,无风生有。便惹了一个怪物,在这林深处,每日逞弄狂风,利的飞禽走兽羽毛也没一毫,树叶枯枝也不存留半点。地方起名叫做狂风林。行人都转路,走路便转去,只是远又险峻。可恨这怪物弄风也罢,却逐日把我这地方老小汉子捉将去,帮他弄风。个个抛了妻子,不得赚钱过活。我婆媳两个饥馁,故此悲呼。”灵虚子听了道:“原来是妖魔弄风。”两个听了此言,离了婆子之门,往前再走几步。那风越狂,只得坐在背风地下,计较唐僧师徒怎生行走。比丘增说:“师兄,料他们必须有法过去。我与你空身,比不得他们挑着担包。且远远转路到那山顶上,看他师徒怎生过这狂风林。”按下不提。
且说三藏师徒,吃了老和尚斋,辞谢了他,挑担押驮出庙门,望东才走。那老和尚一手扯着三藏道:“老爷,我老和尚朽迈忘事,讲了半日,也不曾问你往那一方走。若是往前走.须要到狂风林过。这风还可处,只不要惊动林内一个妖怪,若惊动了他,你这包担休想过去,便是你列位也当不得那狂风狠乱。”三藏听了道;“徒弟们,你听这老师父说,又费区处了。”行者道:“黯黮林西店主说的,走一林,便知一林光景;行一处,便晓一处名头。行到此处,只得上前走去。”八戒道:“师父,莫听老和尚吓我们。想是白吃了他饭,没有谢他,故此说这疙瘩话。”老和尚听了此话,心下不喜欢,便不做声。三藏只得辞了,望前行走。果然走了半日,到得林西,又过十余里,忽然起了一阵狂风。三藏道:“徒弟们,老和尚之言不虚。风来了,怎生奈何?”三藏方才说,只见那风:
呼天吼地声如虎,无影无形谁见睹。
但看尘沙劈面来,飞禽走兽如惊弩。
纷纷树叶与枯枝,飘落空林无可数。
五湖四海浪翻浑,南北东西行客阻。
滩上渔翁住钓钩,山间樵子忙收斧。
舟人怎敢扯蓬帆,屋瓦翻掀蜂蝶舞。
大家小户尽关门,冷冷飕飕都叫苦!
三藏越叫风狂,那风越刮的大。马垛子半步难行。八戒、沙僧担包怎立得祝惟有行者道;“师父,那怕他狂风,徒弟挑的担子燥热了,巴不得风来刮刮。”他挑着经担飞走。三藏心疑,越叫悟空且住着担子,行者越挑着走。八戒、沙僧当不起狂风,看见了那婆子茅屋紧闭门,说不得挑着担子走去敲门,三藏也跟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