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个度僧,岂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福清笑了道:“这却不难,只是成不成看她的缘法吧。”
即时穿上偏衫,带着莲净去见四娘娘。
正是合该梅玉灾星已满,她淫心悔过,转祸为福,偏遇着娘娘生了世子,刚刚满月,传进宫去,说:“大觉寺尼姑来道喜哩。”
喜得个娘娘迎下殿来,一似观音菩萨来送生般,忙接着让进房去。
见领着一个新剃度的尼姑,且是齐整,磕下头去。
娘娘扯起来,即叫摆斋。
斋罢,福清、莲净忙下坐问讯,说:“求娘娘护法,有一事来化个人缘。”
娘娘喜色满面道:“师父化什么缘?
尽力布施。”
二尼合掌当胸道:“如今粘太太府里面金二爷娶一妾,是贫僧俗家两姨侄儿,即是莲净的表妹。
因太太不容,要嫁了,将银子舍在寺上,贫僧想起,何不将此女舍了出家为僧,做粘太太剃度的,保她一家吉庆,为何却去卖了来舍?
以此特来乞化。
救出此女,娘娘无限功德!”
娘娘笑道:“这粘太太十分难说话,如今和我结了寺里香会。
她还无儿,因此绣幡进香,上了一百两的布施,在我这疏头上。
我就请她来说,到那日去进香,叫她去剃度,还算一百两布施,给她做个圆满的斋儿便了。”
说毕,福清、莲净磕了头去,谢了,高声念“南无无量寿佛观世音菩萨。”
送出府来,娘娘使人去请将粘太太来。
那时东京,兀术即是金主一样,哪敢不依!
即时回去,做了一套僧帽僧衣,换了鞋袜,不管进香即传了福清、莲净来,在佛堂里,当面看看剃净了光头,穿上僧衣,起个法名梅心,谢了太太而去。
正是:爱水波涛今日定,欲河烦恼一时消。
袈裟披上见空王,洗习铅华木可香。
自是木儿难上马,故叫石女不逢郎。
蛤因闭口仍含粉,蜂为辞春免褪黄。
英学拈花抛豆蔻,摩登不许更同床。
看官到此或说,前集金莲、春梅淫恶太大,未曾填还原债,便已逃入空门,较之瓶儿似于淫狱从轻,瓶儿亡身,反为太重。
不知前世造恶与今生享用,原是平算因果的。
瓶儿当日气死本夫,盗财贴嫁,与金莲、春梅淫恶一样。
后来托生在袁指挥家,为富室之女,及到李师师家,娇养成人,真是珠翠丛中长大,绮罗队里生成,又得了浪子郑玉卿偷寒送暖,暮雨朝云,吹的弹的,吃的穿的,受尽三春富贵。
这金莲、春梅,生在穷武职家,孤寡流离,穷了半世,却又不得遇个丈夫。
半路里受尽折磨,横遭恶疾,守了空寡,将她恶报已还其大半。
因她悔心出家,佛法因果,原有增减,因此引她忏罪消灾,再修她本来面目。
后来瓶儿虽死,即化男身,这金、梅二女,虽已成尼,三世女身,才得成男,以分别淫根的轻重。
在后案三世轮回上,不提。
单表刘瘸子在鞋店随着丈母度日,妻子又出了家,自己又无归落,一身残疾,也要寻个结果去处。
那日上大寺前闲行,只见围了一群人,也有坐着的,也有立着的,中间一个道人,生得古貌长髯,戴着一个箬笠,身穿百衲道袍,黄条草履,手执渔鼓、简板,正唱道情哩。
瘸子分开众人挨入里面,和这众人席地坐下。
只见这道人将渔鼓打了一回,走上几步道:“今日贫道一回庄子叹骷髅的故事,乞化些钱米,助贫道途中一斋。”
放下蒲团,即将简板先敲几下,唱道:先有《鹧鸪天》为证———(唱)景物惊心叹隙驹,百年倾覆后先车。
云山满目真堪乐,富贵到头总是虚。
沽一醉,问樵渔,优游山谷更何如?
闲将几句庄生活,编作骷髅一卷书。
(说)昔日战国初有一隐士,姓庄名周,道号南华真人,本贯睢阳人也。
自幼读习经史,曾为周朝漆园小吏。
因妻丧,鼓盆而歌,弃职归山,隐于终南山谷,著有《南华真经》,世传《庄子》。
在山修炼多年,成其仙道。
一日,与道童说:“我和你深山苦练,虽得了丹道,不到凡间济度众生,也不能够完这三千八百阴德之功,只做得地仙,见不得大罗玉帝。
今日和你上洛阳走一遭,看有何人可度。”
有《西江月》为证:(唱)我把世人嗟叹,不如访道修仙。
布袍衲袄胜罗,渔鼓简板为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