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,游山玩水而已。这日不在家中,又往朋友人家饮酒去了。馨桂与姊姊谈心,婉如问道:“贤弟此次航海,曾到女儿国否?”馨桂道:“怎么不到?”就将到了女儿国如何与国王、国后晤面,“在宫中摆酒接风,三人同席。问及姊姊与几家姊妹,纯是一团和蔼之气。过了一日,往黎府去见了红薇姊夫,同到后堂见了丽贞姊姊。那黎府后面与卢府通连,宝英姊姊与紫萱姊夫都从后花园到黎府来相会。五人同叙,饮酒谈心,甚是亲热。又过了一日,到卢府饮宴。缁氏伯母也曾见过。耽搁在红薇姊夫家里住了旬日。三处的馈赠非常丰厚”。婉如道:“三个姊姊可曾出有髭须?”馨桂道:“三个姊姊都是颏下光光,看去仍是二十多岁的光景。并且宫中年老宫娥与国中的中年老年妇人,没有一个有须的了。西施散的功效风行已遍。这还是小事。如今的女儿国,文修武备,政事一新,十分兴旺。自从战胜了淑士国,纳款投降,如君子、大人、智佳、黑齿、白民、歧舌等国,都来结好,聘问常通。”婉如听了,称羡若花姊姊福泽并红红、亭亭姊妹的际遇不置。复又叹道:“贤弟,同是一个人,富贵穷通、寿夭孤独,天定胜人,都是不能相强的。你可知道近来花再芳的遇人不淑,与毕全贞的苦节抚孤么?”馨桂道:“小弟还没有知道。”婉如便一一说知。馨桂甚是叹息。婉如留馨桂用了午膳,闲话了—回。馨桂别了姊姊回家不表。
且说那花再芳如何的遇人不淑呢?原来花再芳当年因武后考试女科,定例年在十六岁以外及已经出阁者不准与考。故而应考的女童都瞒了年岁,缓了嫁期,前去赴试。所有取中的百名才女,真年十六岁的不过十中之三四分罢了。那年花再芳部试,已是二十岁了。因限于定例,填做十六岁。及至廷试,侥幸取列三等,名在倒数第二。本来早已出阁,也因考试,回明了夫家,改迟吉期。及至红文宴后,纷然告假回籍,花再芳也就回至岭南。夫家择了吉日,便来迎娶。再芳的丈夫姓何名唤道成,年方弱冠,富有家财,父母早世,也没有弟兄姊妹。自幼不喜读书,生性风流。再芳嫌丈夫无才,不甚敬重。道成嫌再芳性情骄傲,又且容貌平平,举止粗俗。夫妻彼此憎嫌,渐渐不睦。那道成呼朋引类,终日在花街柳巷之中,遇了秦楼的翘楚、楚馆的名娃,一掷千金,毫无吝色。以此龟鸨娼妓都是掇臀捧屁,十分趋奉。道成竟至乐而忘返。再芳与丈夫吵了几场,道成索性住在娼寮家中,足迹不至。再芳寻至妓院,道成避而不面。弄得再芳莫可如何。不上五年,道成将那祖上留传的家业花销殆尽。再芳的性气,素来不好,驭下极其严厉。家中的仆妇、丫环人等,没有一个说主母好的。一日,邻居失火,逼近何道成家,再芳慌命家人搬取箱笼物件,以避火灾。那知这些家人们等,都因主母平时待他们苛刻,呼唤不灵。各人携取了自己的东西,往外奔逃,不知去向,随你严声厉色的呼唤,一个人也不见了。但见烈焰腾腾,不可向迩。再芳连忙跑到自己卧房中,见火已烧着窗扇,只得取了一只饰箱,走出后门,急回母家。及至道成闻信奔回家中,已是烧做一片白地。
且说花再芳回到娘家,受了惊吓,又气又恼,染成一病,不上半月,竟返仙乡去了。四下里去找寻那何道成,竟杳如黄鹤。再芳的衣裳棺椁,都是母家出钱断送的。
再说那毕全贞,取中殿军,其时也是十九岁了。回到淮南原籍,当年出阁。丈夫甄成仁是个洪门秀士,夫妻和顺,女俭男勤。成仁奋志攻书,巴图上进。全贞见丈夫家道清贫,做些女红针黹,以佐膏火之资。遇着考试之年,要上京赴试,缺乏了盘费,全贞典质钗珥,绝无怨言。成仁本是学富五车、才高八斗,争奈时运不济,命途多舛。文章虽然锦绣,朱衣不肯点头,空劳跋涉。归到家中,全贞仍是笑脸相迎,再三慰藉丈夫道:“功名的迟早有定,何必介怀?”成仁虽是闷闷不乐,全贞备些酒果,与丈夫解闷。成仁见妻子贤德,又且如此殷勤,只得强作欢容。心中终因怀才不遇为恨。全贞见丈夫略解愁烦,方才略略安心。闲时陪着丈夫讲论诗赋,手做女工。成仁苦志埋头,手不释卷,寒暑无间,闭户自精,接连考了三科,方才中得一名举子。成仁略有喜色。全贞见丈夫得中,欢喜非常。其年得了一子,取名继志。全贞夫妇都有三旬光景了,不料成仁用心过度,积劳成疾,真是好事多磨,不上一年,一病不起,竟向地下修文去了。全贞见夫君撒手西归,哭得死去活来,几欲以身相殉。继而想起继志孩儿尚在襁褓,一旦随夫地下,谁人抚育孩儿?只得殡殓了丈夫,守节抚孤。从此云鬓懒梳,铅华勿御。家无恒产,只得日夜辛勤,做些针黹度日。乳哺继志孩儿到了四岁,就教他识字。只因无力从师,全贞就自己教读。又招了几个学生伴读。继志极其聪俊,到了十四岁就进学,十七岁中了举子,十八岁连捷成了进士,选授西安县县令。全贞与孩儿娶了一房媳妇,夫妻孝敬,迎养任所。不上三年,继志升任太守,为母亲毕氏请旌。奉旨敕建节孝牌坊。继志又生了两个儿子,都是翰林学士。
毕全贞五世同堂,寿至百岁,无疾而终。阎罗天子忙差金童、玉女,宝盖幢幡,前来迎接。毕全贞不知不觉,但见一行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