害之故,又深幸骆宏勋不死,无愧见伊兄骆宾王也。又向鲍福问道:“本藩久闻你的恶名。你在江湖上共做了多少年的大盗?杀害了多少客商?从实说来!”鲍自安道:“小人自二十岁上起手,今已六十二岁,在江湖上做了四十二年。前杀客商、过路官员也不少,那里还记得数目!”狄公又问道:“闻得有官兵官役前去捉你,你怎敢大胆前来?莫非轻本藩之刀不利乎!”鲍自安道:“小的流落江湖,亦非乐意为盗。处于奸谗得志之时,不敢出头,无奈埋没耳!千岁干国之名,素着天下,非鲍福一人知之也!久欲谒见,吐小人不得已之愚衷!实无引而前。今蒙拘提,冒死前来见驾,乞赐诛杀,死得其所,又何惧焉?”狄公道:“有道则仕,无道则隐,此系圣贤之高志也!你既不肯出,则由于无道之秋,亦当务田园、埋名姓,因何截劫江湖,杀之无厌而为强盗乎?”鲍自安道:“小人虽截劫江湖,杀人无厌,亦非不分贤愚,而尽图其财杀之也!凡遇公平商贾、忠良仕宦,从未敢丝毫惊恐;而小人断杀者,皆张、栾、王、薛等门中之人耳!”狄公听他说出张、栾、王、薛等党中这些人的名姓,将惊堂一拍,“呀”了一声,便起身来,分付左右:“将他们带进二堂,待本藩细加鞫问。”说罢,往后去了。鲍自安心中暗想道:“此必是大堂不便于捉我,恐有处逃脱,待进二堂闭上宅门,方拿个稳当的哩!”两人闻得催促,正是:法令已催难久立,欲从再诉苦中情。
话说狄千岁在后堂专候复问,鲍自安、余谦被催促进去,只得随进二堂,真个好不威风赫赫。正是:提出卖法奸谗姓,打动干国忠良心。毕竟鲍自安进了二堂,不知吉凶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五十九回 忠臣为主礼隐士
话说狄公因何问他道出奸贼姓名,连忙退堂?看官不知,那则天娘娘极有才干,虽然淫乱宫闱,而心中虑事甚明,看见张、栾、王、薛等一班臣僚,擅持国柄,肆行无忌,恐日后社稷有倾国之患,这一班人皆与他有私慝之情,又不好谆谆禁止。自己年近六十,亦无精神料理朝事,意欲召庐陵王还朝禅位,这班人必不能容太子回国。细思臣子之中,惟狄仁杰忠心耿耿,故召他进京,以便殿私援手诏,命他至房州迎请太子回朝。不料又被这班奸贼看破,各门严加防护,不许狄公出京。况往房州必由潼关,镇守总兵又系武三思次侄武卯。无人保护,如何能过去?前余谦盛称花、鲍二人素怀忠义之心,不得已流落江湖,所以差董超前来,以官司为名,实欲收伏此二人,以作保护之将,故在京等候。今闻已到,其心甚喜;又恐他野性未退,待坐大堂讯问,以探他们之心。那知鲍自安直指张、栾、王、薛之名以对,恐外人听见,走漏风声,以败己谋,假作动怒之状,带进二堂,好吐衷肠。
且说鲍自安、余谦进了宅门内,即放进,外班不许一个走入,遂将宅门关闭。鲍自安道:“一毫不差!闭了宅门,拿老实的哩。”宅门以里,便是二堂,亦不见狄老爷坐于其间,又不知是何缘故?正在狐疑,内里走出一人,向余、鲍二人笑嘻嘻的说道:“千岁在书房中,请你二人讲话哩。”鲍自安思道:“书房非问事之所,又加一‘请’字,就知有吉无凶了!”放心随来人进书房。只见一个和尚同狄公在那里坐谈,见鲍自安来,俱立起来见礼,鲍自安连称:“不敢!”狄公道:“请坐!我有大事相商。”鲍自安谦让片时,只得坐下。余谦走至宾王前,请过安。宾王道:“适间狄公进来说.你大爷未伤性命,我方才放心。”余谦又将四杰村舍命救主,鲍老爹路过相救,前后说了一遍。骆宾王向鲍自安谢道:“舍弟每逢搭救,何以克报!”鲍自安道:“朋友之交,应当如此,何以称谢!”狄公将武后投书,并二张等防备森严之事,告诉一遍。又道:“我年老之人,但孑身无能,实不能胜此大任。隐士倘有妙策,迎请太子还朝,其功不小!”鲍自安遂将同众来京,杀奸斩谗,以作进见之功,正思无有引进之事,说了一遍。“今千岁出京之事,尽放在小人身上,潼关已先着金鞭胡琏抢夺。”又将张天佐作亲之事也说了一遍:“期于十六日完娶,亦期于那日杀贼;千岁大驾十四日先出城,小人差人护送。”狄公大喜道:“我在府中候你之信,第一要秘密,莫使奸谗看出破绽方好!”鲍自安道:“千岁放心,小人自有道理。”又将私娃之事,请问狄公。狄公将不夫见胎者骨软之验说了。鲍自安道:“私娃桶现在府外。”狄公道:“不必再验,恐惊人耳目,隐士自验罢了。”鲍自安深服其论,遂告辞。骆宾王向余谦道:“回寓对你大爷说,迎王之事大,我也不便会他了。”狄公又谆谆叮嘱鲍自安,鲍自安满口应承。狄公送至宅门。余、鲍来至街上,相会众人,将问答之话说了一遍,些须买点物件、好肴送张得二人,恐怕犯疑。回至公会,见了自家一众人等,将狄公回答之话,细细说了一遍。又道:“他愿作引进,我已许他十四日着人送他出城,先赴潼关。”众人听见有了引进之人,无不欢喜。遂将私娃桶倒出一看,皆是些秽水,并无筋骨,方知素娘为真正节妇。狄公打发余、鲍二人去后,遂上表推病不朝。
且说次日,张家来了三四十人端大盒无数,两个大红礼单上写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