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虽然费了四千余两,你家中还是富足日月,买出命来就好;一个叛案拉扯住,可是当顽的?你该吃这一大杯。”又一个道:“这两个殃煞,此时离京,也不过六七天路。我听得说,每人都有二十多万两。陈大经是浙江人,说他的银子,着他侄儿同几个家人,由江南水路送回;严世蕃和罗龙文、张典这三个狗男女的银子,恐怕人议论,分做前后走。严世蕃带了一半,陈大经替他带了一半。上天若有报应,着圣上知道了,将他们各抄了家,再行斩首,子孙世世乞丐,使他一个钱留不下,我心上方快活。”
又一个道:“你也不过乐得哭骂他几句,九卿科道以及督抚,那一个敢参奏他?圣上从何处知起?银子已经丢了,说他无益,大家吃酒罢。”于是同嚷闹起大杯小杯,你多我少起来。
于冰回到房内,自己打算道:“适才这些人的话若果真,此系搜剔平人脂膏,害人许多身家。与其着他两个拿去,不如我且夺来,将来赈济贫民,强如他两个胡用。”又想道:“他这银子是分南北两路走,水路走的慢,我明日先从都中这条路赶去,得了严世蕃的;然后再从水路,取陈大经的。不但叛案所得的银钱,着他们一分一文落不住,还要着他将京中原带出来的财物,也鬼弄他个精光,使他倒折本钱,与万人解恨。”
想算停妥,次早到街上,买了几张黑矾纸,又借了一把剪子,将黑纸俱裁成些人马,并刀枪弓箭之类,费了好半晌功夫才弄完。算还店钱,交送了剪子,走出城门,到无人之地,架遁光,约行有千余里,落在平地,沿着上京的大路,逢人便问,得了信息,复架道赶到直隶景州地界。看见严世蕃在后,陈大经在前,两人相隔有六七十里,都在路上行走。
于冰先到旷野之地,落遁等候。远远望见陈大经率领多人,押着行李走来。从怀中将纸人马取出,口中念念有词,用木剑一指,喝声“变”,须臾化成了一队人马,云飞电驰的杀上去。
但见:
无甲无盔,肥瘦高低一律;有袍有带,头脸手脚纯黑。乌马荡征尘,飞起半天皂雾;青衣映丽日,滚来遍地烟云。人人拿两口大铁刀,个个插几枝纯刚箭。不分眉眼,疑是煤窑内容官行凶;幸具口鼻,莫非灶龛中灶君混世。平川旷野,如何有许多熊精;化日光天,今始见若干龟怪。
这一股人马,有二百多人,变化的和天神一样,一个个舞着发,打着马,追风逐电般尽扑陈大经的人众杀来。于冰架遁,随后指使。大经的家人脚户等众,见了此等无眉眼的黑人马,也不知是神是鬼,各惊吓的魂飞魄散,逃命不迭;那些骡马,亦各东西乱跑起来,将行李丢的前三后四。轿夫们把陈大经丢下,各顾性命去了。大经连忙从轿内扒出,也跟着轿夫们乱奔。
于冰又从剑上飞一道神符,六丁六甲各神将,顷刻而至。于冰敕令:“将丢下的行李,并骡马驼带之物,大小皆尽行取下,一件不得遗失,须沿途收拾,跟随我下来。”众神将分头料理。
于冰押着纸人马,复架遁顺大路走来,六七十里,不过转眼功夫即到。严世蕃正坐着轿,率领众家丁行李走路,乍见了这枝人马,也与陈大经一般,没命的逃奔。众丁甲神将将两处行李物件,俱收拾在一处。于冰用剑一指,喝声“妆,那些纸人马俱纷纷现出原形落地。于冰唤出逐电,“着领丁甲众神将打劫的银物,都押送湖广的衡山玉屋洞,交与猿不邪收管后,可到镇江岸口,回吾话说。”众神领命。于冰仍架遁光,去江口等候。
到日西时分,诸神覆命,于冰退了众神将。少刻,超尘、逐电同来。超尘禀道:“小鬼奉法旨,送董公子到林岱衙门。
林岱认为胞侄,相待极厚。小鬼在他衙门中留心看听,住了半月,见其始终如一。前法师吩咐,着在玉屋洞等候,小鬼从河南回来,已等候了数日。今见逐电,知在此处,因此同来缴法旨。”于冰听了,心上大悦,向二鬼道:“你们休辞劳苦,此刻可从西北水路,查访户部侍郎陈大经行李船,或未到此地,或已过此地,查明,速刻到镇江府城各店中寻我回话,不得有误。”两鬼架风去了。
于冰就住在东门内店中,等候了六七天,方见二鬼回来禀覆道:“陈大经行李船,昨晚停泊在仪征,押船的是他侄子陈明,还有八九个家人。”于冰道:“七八十里江路,今日又是顺风,也只在指顾可到。你两个可随我沿江迎上去,若见他的船,指与我知道,休得错认了别船。”二鬼道:“他的船是支大桫飞,船上有户部侍郎门灯,又悬挂着官衔旗,如何会认错?
“一同走至江边,超尘指道:“来了,来了。”于冰也看得明自,忙用木剑在江面上画符一道。少刻,波翻浪涌,本地江神听候驱使。于冰用折指向众江神道:“适才过去一支大桫飞,乃户部侍郎陈大经之船也。他船内有二十余万银两,并各项大小物件,皆是刻薄害民所得。烦尊神率领属下,推他船过焦山,将船放翻,切不可伤损一人性命,俱要扶掖上岸。再烦尊神将船内金银行李等项,俱取出堆放江岸无人之地,我有用处。其船关系船户身家,毋令顺流而下,亦须停放在岸傍方可。”诸神领命,陡然起一阵怪风,但见:初起时,卷雾扬沙;再看来,穿林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