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谁?”如玉摇头道:“认不得。
“那汉子指着苗秃,问金钟儿道:“他是个什么人?”金钟儿道:“他是泰安州的苗三爷,现做府学秀才。”那汉子冷笑道:“他既是秀才,他的头发都那去了?”金钟儿不好回答。那汉子见金钟儿不言语,心里大疑起来,骂道:“我看这厮光眉溜眼,分明是泰安州的和尚,假扮了秀才,到你家来充嫖客。”
又用手指着苗秃子大喝道:“与我摘去帽子,我要验看!”苗秃子见他睁着圆彪彪两只怪眼,与灯盏相似,心上着实害怕,向如玉道:“我走罢。”刚到门前,那流子提着碗口大的双拳,喝道:“你敢走么!”苗秃连忙回来。金钟儿见他急走急回,神情景况,甚是可笑,不由的嘻笑有声。那汉子见金钟儿笑,他也仰着头笑起来。苗秃趁他笑的空儿,往外飞跑。那汉子见苗秃偷跑出去,大踏步赶出。金钟儿向如玉道:“不好了,这一赶上,将苗三爷打几下,我父亲脸上须不好看。”
正说着,只听得门外脚步乱响,原来是大汉子将苗秃提回。
提到当地下,用右手捉住苗秃脖项,向大竖柜上一推,口中说道“碰”响一声,只听得苗秃“呵呀”,口内喊叫道:“疼杀了!疼杀了!”大汉子喝道:“你再喊叫,我便摔死你!”又听得苗秃柔声道:“不叫,不叫,再不敢喊叫。”大汉子道:“不叫喊,便饶你。”于是放开手,又在苗秃头上拍了一下,说道:“便宜你。”谁想这一拍,将帽儿拍吊,露出光头。大汉子看见,大笑道:“我说是个和尚,不想果然。”苗秃子如飞的钻在西边柜夹缝中,两手摸着头在里边嗯哈不已。金钟儿见那一碰,已忍不住要笑;今见将帽儿拍吊,躲在柜夹缝中揉头,光眉光眼,形像甚是难看,只笑的骨软筋苏。那大汉子见金钟儿笑的高兴,他坐在炕上,也便陪着大笑不止。
猛听得院外郑婆子吵嚷,又听得一人喝道:“什么人在此胡闹!”须臾,见萧麻子入来。那汉子看见,就和小学生见了业师一般,一蹶劣跳起在地下侍立,萧麻子道:“原来是你。
你到此做什么?”那大汉道:“我寻郑三,借几个钱。”萧麻子道:“他那有余钱与你?”说着从腿内取出个包儿来,递与大汉道:“这是二两银子,拿去买酒吃。以后再不许到这地方来。”那大汉接在手中,说了声:“多谢大爷照拂。”拿着一步一颠的去了。如玉向萧麻子举手道:“老哥若再来迟一刻,我们都被他折磨死矣。”萧麻子猛看见苗秃在西墙边大柜夹缝中,半藏半露的站着,大笑道:“秃兄弟是几时来的?帽儿也不戴一顶。”苗秃子闭了双睛,两手揉着头,一句不言语,也不走出来。金钟儿又前仰后合的大笑起来。如玉将苗秃扶出。
苗秃睁开眼,朝着萧麻子跳了两跳,大叫道:“了不得!了不得!”又指着自己秃头说道:“这是怎么?”苗秃子又将双眼紧闭,只是摇头。金钟儿又大笑起来。如玉将大汉捉回苗秃话,说了一遍。萧麻子又大笑。苗秃子睁开眼,大叫道:“唐汉以来,未尝有此一碰!”喊叫罢,又向萧麻连连作揖道:“我是瘦弱书生,不能与那厮作对。你若肯与我报此一碰之仇,便是我重生父母。你若不与我报仇,着你家男盗女娼。”萧麻子道:“这秃奴才,真是少打之至!”苗秃说罢,坐在地下椅子上,一手揉头,一手在心胸上摸索。萧麻子道:“他的帽子到的那去了?”金钟儿又笑起来,指着柜底下道:“那不是?”如玉替他拣起来,戴在头上。苗秃又说道:“了不得!真是一万分了不得!不知那里来的一个囫囵亡八恙儿,凶的合天神一般,把我学生几乎苦死!全不晓得凌辱斯文是何等罪犯。”金钟儿道:“那大汉果然利害,不想见不得萧大爷,要教他来就来,要教他去就去,到像是用熟了的人。”萧麻子道:“他是咱们堡西有名的挡人碑。今日还算吃的酒少,若吃的酒多,连我也不敢惹他了。”金钟儿笑道:“日后只教他吃个半醉儿。就罢了。”萧麻子瞅了一眼道:“这小顽皮,单管胡说。”
少刻,郑三来。金钟儿因他不照看门户,尽力数说了几句;又将卖春宫并玉磬儿与萧麻同谋,差挡人碑来寻闹,告诉与郑婆子。郑婆子将玉磬儿叫到后院,再三审问。玉磬儿以不知情回答。郑婆子骂了个狗血喷头。若不是为苗秃子来,几乎挨一顿好打。此后与金钟儿越成不解之仇恨。正是:小人伎俩等于龟,明不作为暗作为。
信矣嫖场多崄巇,歌吹谈笑伏安危。
第五十四回过生辰受尽龟婆气交借银立见小人情
词曰:
情郎妓女两心谐,豪奢暗减裁。虔婆朝暮恨无财,友情也拟猜。
一过生辰情态见,帮闲龟子罢春台。陡遇送银人至,小人侧目来。
右调《炼石天》
且说温如玉在郑三家嫖的头昏眼花,辨不出昼明夜暗,止知道埋头上情。金钟儿教与他的法儿,虽然支撑了几个月,少花了几两银子;无如乐户人家,比老鼠还奸,早已识破他们的调度。郑三还念如玉在他家花过几个大钱,怎当郑婆子剔尖拔毛,一尺一寸,都要打算在如玉身上。这些时,见如玉用钱有斟酌,萧麻子三两、五两到叨点实惠;自己贴上个女儿,夜夜陪睡;又要日日支应饮食;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