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与丁全等争论了半晌,讲定四十万两,两个头目方各点头依允。
陈东道:“你这银子何日交割?在于何地?”吴自兴道:“就在本月十八日,交割于塘西地方,此处可差人收龋只看船上有五彩凤旗,便是银船。交战的日子在二十二日罢。”陈东道:“今日是八月初十日,我们将各路兵调回,也得半月功夫。二十二日会战赶不及,可定在本月二十五日,钱塘江会战。
“丁全问:“有回书没有?”汪直道:“我本该写回书,况胡大人是我乡亲;但我写回书不难,巡抚张经现在平望,倘被他看见,于胡大人大有不便!”丁全道:“小人们替主人办事,也要个万全。诚恐这边元帅失了信义,临会战时更变起来,小人们经当不起!”汪直道:“你这话也虑的深远。待我与你说说。”汪直用日本话,向两个头目说了送银并交战日期,又说丁全怕有失信反悔事。夷目妙美向汪直说了几句,又拿起他国的一枝令箭来,折为两段,着人递与丁全。汪直道:“我们元帅说了大誓:若是欺谎你家元帅,不诈败归海,和这折断的箭是一般!你二人回去,替我问候胡大人,我着人护送你两个过塘西。”丁全、吴自兴叩谢了,拿上那折断的令箭,同差人过了塘西。沿路虽有张经巡兵盘问,他二人仗有赵文华令箭,直致苏州。
见了赵文华,细说汪直等,并夷目妙美诸人问答的话,居了天字号的大功。文华看那折断的令箭,两半截合在一处,不过有一尺多长,上面也有些字画,却一个也认不得。文华知事已做妥,心中甚喜,将两人大加奖誉,又将宗宪请来,告知原委。宗宪听了,喜道:“若果如此,似无遁辞。只是这四十万银子,十天内从何处凑办?”文华笑道:“大人不必心忧,我自有地道措处。”宗宪辞去。
文华将巡抚、司道、首府、首县等官,俱着请来。没多时,诸官俱到。文华道:“现今倭寇已破杭州,苏州在所必龋弟奉命统水陆军兵数万,实为保守苏州而来。刻下诸军,正在用命之时,必须大加犒赏,方能鼓励众心。又不便动支国帑,弟意欲烦众位,向本城绅衿、土庶,以及各行生意铺户人等,暂借银六十万两;平寇之日,定行奏闻清还。这也是替圣上权变一时之意,不知院台大人和众位先生,肯与圣上分忧,向本城士民一说否?”先是巡抚吴鹏道:“大人此举,真是护国祐民之至意!苏州素系富庶之乡,这六十万银子,看来措办还不难。
“随向司道等官道:“诸位大老爷以为何如?”司道见巡抚如此说,一齐应道:“此事极易办。然亲民之官,莫过于知府、知县,必须他们用点力方好。”知府、知县等见司道如此说,各起身禀道:“苏州士庶人等,若肯急公,休说六十万,便是一百万,亦可凑出;但恐绅衿恃势,富户梗法;设有不遵分派者,还求钦差大人与各位宪台大人,与卑府卑职等作主,卑职等亦好按户上捐。”巡抚笑道:“此事有赵大人作主,就是圣上知道也不妨,只要府县认真办理。”文华道:“正是!正是!也不必拘定六十万,越多越好!”府县各回禀道:“这件事都交在卑职们身上,大人放心!”文华听了大悦,指着府县官向巡抚吴鹏道:“我一入境界,就闻得苏州首府、首县俱是才能出众之员,今遇国家大事,你看他们是何等肝胆,何等识见!将来平寇之日,院台大人若行保举,务将弟列名!”吴鹏道:“还求大人特奏。”文华大笑道:“这何消说!”知府、知县,如飞的先向文华叩谢,次向巡抚、司道叩谢,知县等又向知府也叩谢,然后告别起身。文华向府、县道:“军情至重,还求众位年兄在五日内,交送本部院行寓方妥。”府、县一齐禀道:“定在三日内完结。”文华连连举手道:“伫望!伫望!”众官都辞了出来。
首县又同到首府衙门,大家会商了一遍,分了城内城外地方。各回私署,令房书按户打算,某家、某人产业若干,硬派捐银若干两;某绅士、某商民,捐银若干两;做了几句助国犒军、保障人民地方的文字。自巡抚至司、知县,俱有名帖,挨门逐户的投送。所派银两,定限在第二日午时交齐;有不肯捐输、或以一半交送者,无论绅衿、士庶、铺户,或拿本人,或拿家属,百般追呼,必至交了银子方才住手。虽欲欠一两五钱者亦不能,比钱粮更紧二三十倍。其中书役藉端私收,或仗地方官势,余外索诈。倭寇还在杭州,苏州到早被劫掠,弄的城里城外人人恨怨,户户悲啼!投河跳井、刎颈自缢者,不下二三十人!赶办至第二日午时,即起结了八十余万两,还不肯罢休。司道们私相计议,怕将地方激变,各轮流着亲去府县衙门查点数目,见已多出二十余万两,立令停止。那府县书役人等,城中不敢催讨,皆散走各乡索诈。直至司道查拿重处,星夜在各乡镇帖了告示,书役人等方才罢手。至第三日早,司道率同府县,到巡抚前商议:与赵文华交六十五万,下余十五万余两存作公项,也是防备赵文华再行多要之意。
文华除与倭寇外,还净落了二十五万两,快活到绝顶!赏了丁全、吴自兴各一万两。又计算日期,预派山东随营参将一员,监押十只战船,带兵去塘西交割银两;密嘱成事之后,保举他做副将;若他属下兵丁敢泄露一字者,立即斩首!又每船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