诚又说苦留不住的话。桂芳连连顿足道:“这是我福分薄,不得遇此神仙,罢了,罢了。
“林岱道:“顷刻功夫,就驾云也得出了城,可传与辕门上官弁、兵丁人等,速刻分八面追赶,儿与朱兄弟同去方妥。”桂芳道:“快去,快去!你们后生家,出了衙门就跑。”内堂官传出来,顷刻众兵分门追赶。
于冰刚走到东关尽头处,只见几个兵丁没命的跑来,问道:“尊驾可是冷先生么?”于冰道:“我姓张。”那几个兵丁私相议论,虽不往回请,却也跟住不放,早有一个跑回去了。少刻,文炜、林岱跑来,大叫道:“冷老先生请留步!”于冰回头一看,见是文炜和一个雄伟大汉同来,后面还有几个兵丁和几个将官。于冰站住,问文炜道:“你来又有何事?”林岱忙上前深深一揖道:“家父系本府总兵官,姓林名桂芳,久仰老先生大名,适才因朱义弟来曾请入署中,家父甚是嫌怨,今着晚生星驰赶来,请仙驾入城一会。”于冰还礼毕,将林岱仔细一看,见他生的虎头燕颔,猿臂熊腰,身材凛凛,像国家栋梁之器,向林岱道:“学生从不到城市中,适因朱兄有一小事,理合通知,何敢劳镇台大人相招。烦向大人前委宛道及,不能如命。”说罢,举手告别。林岱又复行跪请。于冰见他意甚诚虔,连忙扶起道:“公子必欲我入城,我只在与朱兄说话的关帝庙内与大人暂时一面,方敢从命。”林岱道:“得蒙大少留,无不遵依。”说罢,三人缓步回在庙中。众兵丁飞报林总兵去了。正是:烟霞山岛客,风月一林秋。
若遇知音者,随地可存留。
第三十回闻叛逆于冰随征旅论战守文炜说军机
词曰:
土雨纷纷,征尘冉冉,凝眸归德行人远。饥鸟啄树叶离枝,青磷遍坤乾旋转。
木偶军门,才思短浅,书生抵掌谈攻战。奇谋三献胜孙吴,凯歌方遂男儿愿。
右调《踏莎行》
话说林岱再三跪恳,于冰方肯入城,同至关帝庙内。少刻,听得喝道鸣锣,兵丁等众入来说道:“我们大人来了。”须臾,听得庙外叫道:“冷先生在那里!”于冰只得迎将出去。林桂芳看见,紧跑了几步,拉住于冰的手,大笑道:“先生固然是清高人,也不该这样鄙薄我们武夫!若不是小儿辈赶回,此刻已到了安南国交界。”于冰道:“生员山野性成,村俗之态,实不敢投刺辕门。”桂芳大嚷道:“你为何这样称呼?这是以老匹夫待我了!日后总要弟兄相呼方可。”两人携手入房。桂芳先叩头下去,于冰亦叩头相还。两人坐下,林岱、文炜下面相陪。林桂芳道:“朱相公时常说老长兄所行的事,小弟听了。
心肝肺腑上都是敬服的。方才又说起他媳妇承老长兄几千里家安顿他,这是何等的热肠!且能未动先知,真正教人爱极怕极。
“于冰道:“这皆是朱兄过为誉扬。冷某实一无可能。”桂芳道:“你也不必过谦。我今年六十多岁了,心上还想要再活一二十年,可到我衙门住几天,将修养的道理传与我,我才放你走哩。”吩咐左右人道:“与冷先生快预备轿子!”于冰道:“冷某赋性愚野,不达世故,况贵署事务繁杂,实非幽僻之人情意所甘。承厚爱,就在这庙中住一半天罢。”桂芳道:“我知道你,不但我们武官,就是文官,你也害厌恶。我衙门里有一处花园,你到那边,我不许一个人来往何如?”于冰仍是苦辞。桂芳道:“你若不去,我是个老猪狗。”于冰见桂芳为人爽快,敬意又诚,不好十分违他的意思,说道:“大人请先行,冷某同令郎公子入署。”桂芳道:“轿已现成。”于冰道:“大人若像这样相待,冷某就决意不敢领教了。”桂芳道:“就不坐轿罢。”复又彼此让了半晌,桂芳方才先行。于冰与文炜等步入衙门,不想桂芳已在头门内恭候。携手到花园内,左右已安放酒席停妥。于冰道:“冷某断烟火食已数年矣,即茶酒亦不敢领。”桂芳道:“难道你经年家饿着不成?”于冰道:“果子或果干,还间时用用。”桂芳道:“容易。”吩咐速刻整理。让于冰独坐一桌,桂芳与林岱、文炜坐了一桌。
大家正在叙谈时,只见家丁禀道:“有军门大人差千总张彪,为飞报军情事,星夜赍火牌前来,在辕门立等回话。”桂芳道:“取文书来我看。”须叟,家丁拿至,见上面粘着十数根鸡毛拆开一看,内言:“大盗师尚诏,于本月初六日二鼓,率领数千逆党,在归德府城内各门举火,杀戮官民,刻下已据有归德,宁陵亦同时为贼所有。已飞饬南阳府总兵官管翼,从西南一路起兵。该总兵即日整点五千人马,拣选勇敢将佐,限六日内至归德城下,会兵歼灭。本院定于初八日辰刻,带兵赴援。事关叛逆,不得少延时刻,违误军机,致于未便,火速,火速。”原来明时各省俱有军门,提调通省人马,管辖各镇,督抚止专司地方事务,兼理粮饷。林桂芳看罢,大惊失色,将票文送与于冰、林岱等公看,随发令箭,晓谕各营官弁,汇齐花名册籍,准备衣甲、器械、旗帜、马匹,今晚三鼓听点,违令定按军法,又传差来千总张彪问话。家人将张彪领来参见毕,侍立一傍。桂芳问道:“军门大人,定在初八日起兵么?”张彪道:“千总是初七日申时动身,此刻才到,亦听得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