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能活耶?”女笑曰:“婢来,亦不费母度支,皆能自食。”问:“婢何在?”女乃呼:“秋月、秋松!”声未及已,忽如飞鸟堕,二婢已立于前,即令伏地叩母。
既而马归,母迎告之,马喜。入室,见翠栋雕梁,侔于宫殿,几屏帘幕,光耀夺目。惊极,不敢入。女下床迎笑,睹之若仙,益骇,却退,女挽之,坐与温语。马喜出非分,形神若不相属。即起,欲出行沽,女曰:勿须。”因命二婢治具。秋月出一革袋,执向扉后,掿掿撼摆之。已而以手探入,壶盛酒,柈盛炙,触类熏腾。饮已而寝,则花罽锦裀,温腻非常。
天明出门,则茅庐依旧。母子共奇之。媪诣吕所,将迹所由。入门,先谢其媒合之德,吕讶云:“久不拜访,何邻女之曾托乎?”媪益疑,具言端委。吕大骇,即同媪来视新妇。
女笑迎之。极道作合之义。吕见其惠丽,愕眙良久,即亦不辨,唯唯而已。女赠白木搔具一事,曰:“无以报德,姑奉此为姥姥爬背耳。”吕受以归,审视则化为白金。
马自得妇,顿更旧业,门户一新。笥中貂锦无数,任马取着,而出室门,则为布素,但轻暖耳。女所自衣亦然。积四五年,忽曰:“我谪降人间十余载,因与子有缘,遂暂留止。
今别矣。”马苦留之,女曰:“请别择良偶以承庐墓,我岁月当一至焉。”忽不见。马乃娶秦氏。后三年,七夕,夫妻方共语,女忽入,笑曰:“新偶良欢,不念故人耶?”马惊起,怆然曳坐,便道衷曲。女曰:“我适送织女渡河,乘间一相望耳。”两相依依,语勿休止。
忽空际有人呼“蕙芳”,女急起作别。马问其谁,曰:“余适同双成姊来,彼不耐久伺矣。”马送之,女曰:“子寿八旬,至期,我来收尔骨。”言已遂逝。今马六十余矣。其人但朴讷,无他长。
异史氏曰:“马生其名混,其业亵,蕙芳奚取哉?于此见仙人之贵朴讷诚笃也。余尝谓友人曰:若我与尔,鬼狐且弃之类。所差不愧于仙人者,惟‘混’耳。”山神
益都李会斗,偶山行,值数人籍地饮。见李至,欢然并起,曳入坐,竞觞之。视其柈馔,杂陈珍错。移时饮甚欢,但酒味薄,忽遥有一人来,面狭长,可二三尺许;冠之高细称是。众惊曰:“山神至矣!”即纷纷四去。李亦伏匿坎窞中;既而起视,则肴酒一无所有,惟有破陶器贮溲浡,瓦片上盛晰蜴数枚而已。
萧七
徐继长,临淄人,居城东之磨房庄。业儒未成,去而为吏。偶适姻家,道出于氏殡宫。
薄暮醉归,过其处,见楼阁繁丽,一叟当户坐。徐酒渴思饮,揖叟求浆。叟起邀客人,升堂授饮。饮已,叟曰:“曛暮难行,姑留宿,早旦而发,何如也?”徐亦疲殆,遂止宿焉。叟命家人具酒奉客,且谓徐曰:“老夫一言,勿嫌孟浪:君清门令望,可附婚姻。有幼女未字,欲充下陈,幸垂援拾。”徐踧踖不知所对。叟即遣伻告其亲族,又传语令女郎妆束。顷之,峨冠博带者四五辈,先后并至。女郎亦炫妆出,姿容绝俗。于是交坐宴会。徐神魂眩乱,但欲速寝。酒数行,坚辞不任,乃使小鬟引夫妇入帏,馆同爱止。徐问其族姓,女曰:“萧姓,行七。”又细审门阀,女曰:“身虽陋贱,配吏胥当不辱寞,何苦研穷?”徐溺其色,款昵备至,不复他疑。
女曰:“此处不可为家。审知汝家姊姊甚平善,或不拗阻,归除一舍,行将自至耳。”徐应之。既而加臂于身,奄忽就寐,及觉,则抱中已空。天色大明,松阴翳晓,身下籍黍穰尺许厚。骇叹而归,告妻。妻戏为除馆,设榻其中,阖门出,曰:“新娘子今夜至矣。”相与共笑。日既暮,妻戏曳徐启门,曰:“新人得毋已在室耶?”及入,则美人华妆坐榻上,见二人入,桥起逆之,夫妻大愕。女掩口局局而笑,参拜恭谨。妻乃治具,为之合欢。女早起操作,不待驱使。
一日曰:“姊姨辈俱欲来吾家一望。”徐虑仓卒无以应客。女曰:“都知吾家不饶,将先赍馔具来,但烦吾家姊姊烹任而已。”徐告妻,妻诺之。晨炊后,果有人荷酒胾来,释担而去。妻为职庖人之役。晡后,六七女郎至,长者不过四十以来,围坐并饮,喧笑盈室。徐妻伏窗一窥,惟见夫及七姐相向坐,他客皆不可睹。北斗挂屋角,欢然始去,女送客未返。
妻入视案上,杯柈俱空。笑曰:“诸婢想俱饿,遂如狗舐砧。”少间女还,殷殷相劳,夺器自涤,促嫡安眠。妻曰:“客临吾家,使自备饮馔,亦大笑话。明日合另邀致。”逾数日,徐从妻言,使女复召客。客至,恣意饮啖;惟留四簋,不加匕箸。徐问之,群笑曰:“夫人为吾辈恶,故留以待调人。”座间一女年十八九,素舄缟裳,云是新寡,女呼为六姊;情态妖艳,善笑能口。与徐渐洽,辄以谐语相嘲。行觞政,徐为录事,禁笑谑。六姊频犯,连引十余爵,酡然径醉,芳体娇懒,荏弱难持。无何亡去,徐烛而觅之,则酣寝暗帏中。近接其吻亦不觉,以手探裤,私处坟起。心旌方摇,席中纷唤徐郎,乃急理其衣,见袖中有绫巾,窃之而出。迨于夜央,众客离席。六姊未醒,七姐入摇之,始呵欠而起,系裙理发从众去。
徐拳拳怀念不释,将于空处展玩遗巾,而觅之已渺。疑送客时遗落途间。执灯细照阶除,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