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一看果然好个景象。只见桥横玉带,庭绕珠栏,那高高下下的花木,都变了万枝琼树,一座大假山也成了冰岩雪山献,一派的雪光,耀得眼光都酸了。心里想道:这好的地方,怎么也不请太太来逛逛,可不埋灭了景物?
因见去延碧堂的石桥旁两株梅花开得极盛,便想去折一枝来。
无奈那桥上铺满了一寸光景的雪,走不过去。
呆看了一会,忽想:“这个雪,原是天上落下,干干净净的,便踹过去,也搅不坏鞋子,怕什么呢?”想着,便一手提了手炉子,一手扶着栏杆,款步走去。那栏杆上的雪,本来是粉薄的,扶着还不觉冷。偏那石桥上雪,厚的足有一寸,一脚踹下去,早把他的一钩纤笋陷的没了影儿。欲待不走过去,又舍不得那梅花。便蹙着眉儿,不顾好歹的踹了七八步,便走过了桥去。
看那梅花真开的可爱,却被雪压着,垂下枝来,似有意待人来折他似的。因便把手炉子放在树根雪地下,把手来折这梅条。才用手一攀,那梅梢上的雪,早和粉团儿似的满头满脸打将下来。忙别转脸儿,挨着冷,拗了一枝在手。回身用帕子拍去了身上的雪花,去提那手炉子时,见那一块玉似的雪地,却漾了一个大窟窿,不禁吃吃地暗自好笑。
待望延碧堂的石台上走去,只见前路茫茫,一白无际,几无插足之地。看还是绿暗瑶厢近些,便踏雪径向延碧堂右边石栏上绕来。走上石砌,便向卷篷下站住。低头看那双鞋儿,已和凌波的罗袜一般,早把脚尖儿冻的疼了。便暗自埋怨,想把鞋儿脱下来烘烘干,又怕这里有人撞来,走不去。便打定主意,忍着冻,提了手炉,执着梅花,转过延碧堂后,向锁春院走来。
进门一看,见没有人,便入左边房内,看有现成铺设着一张美人榻子,并立着一面大着衣镜。因先自照看,见自己的脸儿白娇红艳得和梅花相似。顾影自怜了一会,便向美人榻上坐下,将梅花放在枕边,就把那双小鞋儿褪下来,向手炉儿上烘了,便盘膝儿坐着,等他燥来。
看看窗外面一对孔雀,在那踱来踱去的,侧着头只是看他。
见榻几上有一盆子香橼摆着,因随手捡了一枚儿,照准那只看他的孔雀打去。猛听啊吓的一声便不响,忙从榻上站起来看时,却不是孔雀叫,是一个人捧着脸儿,在游廊上站着揉痛。偶儿慌了,忙问:“谁吃我错打了?”那人听说,把手放开回转头来看时,偶儿不禁吃了一跳。原来那人不是别个,便是大家叫他甥王爷的便是。
他因爱这一对孔雀,不时走来看他。今儿进来,可巧吃偶儿打了这一下。正待发作,瞥回头见是偶儿,便把一腔火丢向爪洼国去了,因笑嗔道:“好嘛,谁教你到这里来玩的?”说着已走进房。偶儿穿鞋不迭,便笑跪在榻儿上磕头央告。甥王爷看他可爱,便一榻儿坐将下来,一把搂住道:“你往常做得那么样规矩,今儿可在我手里!老实向我说,你大早起到这里来,和谁睡着?”偶儿被他这样一说,不禁急的脸红道:“王爷也会得取笑儿,回来不要给人听见了,当是真呢。”甥王爷笑道:“真假我不问,快把嘴来,同外国人的亲呢亲呢罢了。”
正在玩笑之际,忽前面有人唤香官。偶儿忙推开他道:“快,大少爷来了。”甥王爷怕真有人进来看见不雅相,便放了偶儿,笑嗔道:“好,你不依我,回来我和你算帐!”偶儿红了脸不理。一面忙穿上鞋儿,站下地来。对镜子理理发鬓,把帽子整了整。自觉满脸都是羞红,热灼的了不得。因仍把梅花拿在手里,笼了手炉出来。却见甥王爷尚在前面游廊,同着一个老婆子向延碧堂走去。便站住一步,让他两人远去。便从延碧堂后面,转向绿暗瑶厢里出来。
却好在游廊上与那刚才同着甥王爷走的那婆子撞着。近前一看,却是大扬州房里的婆子,叫倪嫂的。见他穿着一件元色羊皮背心,下面宝蓝裤儿,乌蓬头鞋,高插一技金耳挖,却把两只手都叉在背心里面,俏角角的走来。看见偶儿,因问道:
“姐儿,你看见了香官没有?”偶儿摇首说:“我没瞧见,你 问他什么?”倪嫂见问,因向四下一看,见没人,因低声道:
“刚才老爷在吾们太太那开会,你们太太说,要替老太太做生 日了,着吾喊大爷去来,吩咐他话。吾到得大爷住的那个带青山馆去说,那批丫头子也不知道作甚的,概吾玩,说:‘大爷鞋子是在床前,那人却不知道那快去口留。’吾可不能这样的回上面去呢,我所以来找他。却满园子喊转,也没得。这是甚么讲究?”偶儿笑笑不语。
倪嫂又四下看了一看,伸手握着偶儿的手道:“你可真个不知道吗?吾告诉你来,可不要对人家讲去。吾听他们说,大爷合四太太房里的胡嫂有得交情呢。你可听得说没有?”偶儿不禁缩脖子一笑,吐吐舌道:“哎吓,咄咄!丑死人了。可真有这事吗?”倪嫂道:“怎么不真?他天天这个样,晚晨睡觉,把双鞋子摆在床边,他人便到对过那个亭子上去,干这个把戏去了。”偶儿只一味的憨笑,不置一语。倪嫂又笑道:“姐儿,你看吾比那胡嫂怎样?”偶儿忍不住嗤的笑了,怕他厌烦,便一手甩脱了,夺路走去。
刚走出园门,迎面见香官从对面宅门里带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