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折折的通入洞去。上面那假山石子都做得奇形怪状的直扑下来,离桥面只不过恰恰一人高的地步,下面一泓清水映着山石,青的和锭花-般。再有许多翩翩雅度的名士站在石桥尽处迎他,便仿佛自己是个神仙洞主的一般,心中很觉欢喜。一过桥来,便和诸人接见。谈笑之间,山洞俱作瓮声。因问蔡蓉庄道:“这洞可便叫做悬碧?”蓉庄指着横面一个石洞道:“悬碧是在那边过去,此处就叫皱青洞的便是。”诸名士都道:“好个‘皱青’两字!”
于是雪岩命蔡蓉庄引道,从右首石道上转去,便是刚才蔡蓉庄指点有那“绿天”两字的悬碧洞。雪岩四下看转。竞是无暇可指,但只是点首不已。蔡蓉庄和魏实甫、程马雚、冯凝等都觉头上插了纱翅的一般,十分得意。
转向西首山嘴里转去,见鸟道暗处,开着一井,四边围着石栏,做成了方池的式样。却用一支铜管,一头放入井内,一头从山壁上直盘上去,也不知道是什么用处。雪岩回问蔡蓉庄时,蓉庄且不回答,径引着转出鸟道。见是一个奇壑擘成的大洞,四面峭壁嵌满了碑迹,顶上面都有石乳累累下坠。还有泉水从石乳上润下地来,一滴滴作响。众人方知那铜管的用处,是仿那过山龙样子造的。因问:“这里光景便是‘滴翠’了?”
蓉庄称是。雪岩点首道:“这才算人力可以夺天工了!”
再转入西去,却是一带暗道,黑不通光。走五六步,转过一角,才有一线光亮从顶上透下。迎面有一扇石扉掩着。蓉庄上前开了,顿觉别有天地,与各洞不同。靠西危岩下起造了一所半边跌角的楼阁,那楼却望石洞上直穿上去,望不见顶。下面立脚是青石凿成的平台,围着红栏。那窗楹都用狭长式的,嵌着一色蓝玻璃,便仿佛是神仙家的丹房。阶下种着一株六尺多高的珊瑚树,宝气耀满一洞。再有一只白鹤,躲在山石背后,在那里偷看人。蓉庄早先上前去,把那阁门一齐打开。众人打眼望去,见那阁子却又是四面开门的了,那面也有一株珊瑚树,长短相似。阶下也很觉宽空。也有一只鹤、一群人在那里。
“至走入阁内看时,方才明白,原来这阁子的两面轗壁却是两大块镜砖做的,把前面的栏杆山石树木门窗都映入里面,便和四面开窗的一般。看那山色,越显得黛绿相映,如同美人新妆似的。因名这洞叫做“口虐黛”这阁便名做“镜槛”。
雪岩左顾右盼的赏鉴了一回,想起隋场帝的乌铜镜屏的艳事,便不禁魄荡魂摇起来,因道:“这园里数处,要算这里绝胜了。”因问:“这楼上去是通哪里?”蔡蓉庄道:“便是冷香院的后轩平地。打前面出去便通水木湛华的游廊。”雪岩因问上面几处却题了什么匾额,那跟着的两个抄吏忙呈上册底。
雪岩接来看时,见取的名目却用院子,又仿佛似隋扬帝的十六院的一般,暗自屈指一算,恰恰连内里住院,刚正十六所院子,只少了一座迷楼。但是大太太住的那座百狮楼,五花八门,曲折无穷,也可谓工力悉敌的了,想到此处,不觉一手拈着髭须,满面都堆下笑来。因吩咐小厮们传话出去说:“午席便这里开下一桌,冷香院一桌,余多的便荟锦堂、影怜院两处分开了就是。”众小厮一片声答应了是,早便退了两个出去,一个叫做瑞儿,一个叫做双子。
程马雚本来知道这两个乃是胡雪岩最得意的小厮,穿房入户,没一处不到的。程马雚因受吴美儿之托,便留心。他两个出去,自己就推做解手的模样,丢下众人出来。向远一望,只见那瑞 儿和双子两个站在桥亭上,望那池子里看着笑。
程马雚慢慢地走到背后,笑问道:“你俩个在这里做什么?”
瑞儿回头见是程马雚,因指着池子里道:“你瞧,这池子底里怎么会得和镜子一般,晶汪汪的?那金鱼儿游着不好玩吗?”程马雚道:“这池子本来盛不满水,前儿你老爷吩咐下来,是魏师爷想这法子,用点铜做了底,所以才贮得这样满的水。”双子道:“那么这金鱼儿又是那里来的呢?”程马雚道:“这是我去办来的。这池子里五寸长的共有二百头,三寸长的有四百头,你瞧放着还看不见鱼。”瑞儿道:“你买这许多鱼也不给我们两个玩。”程马雚笑道:“你爱这个容易,明儿我去买些来送你。
只是我要托你们两个一件事儿,不知道你们可肯不肯?”双子笑着,吐吐舌头道:“好嘛,鱼没送到手,便要托我们事体了。
”程马雚也笑道:“这不是这么讲,便不托事儿,你要两个鱼也不值什么,难道一定要送了鱼才好托你们事儿?这鱼算什么?
你只要替我讲句话,明儿你要什么我都依你。”双子因向瑞儿道:“你不响,听他讲呢!”
程马雚因四下看看,见没人,便扯他两个向桥栏上坐下道:
“吴姨太太院子里你可进去么?”瑞儿道:“我们这里的姨太 太没有姓吴的嘛。”双子也一样说。程马雚道:“那么光景你们叫太太的了。”瑞儿道:“太太是姓陈呢!”双子笑道:“呆吗?嫁了我们爷,自然是姓胡了。”程马雚道:“不是,不是。”
因不好讲得螺蛳两字,因道:“那么总是姨太太里面的了,你且把各位姨太太的姓背给我听。”瑞儿笑道:“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