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得便好。”谡如眦泪欲堕,说道:“承炼师第二偈指示,想是我也要死。”慧如道:“此解却错。总兵燕颔虎头,后来功名鼎盛,如何会死?”说完,仍自垂眼危坐。
谡如因向春纤道:“那一夜相见,说是炼师现在金陵,不想今天却在这个地方相遇。”慧如复开眼道:“我就是那一夜脱了魔劫,潜踪此地。今日与总兵一会,也是数中所有。不久便有人领兵来此平贼,都是你的熟人,请回步吧。”说着,仍低下双眉,闭目不语。
谡如不敢纠缠,只得别了春纤而去。见日色衔山,赶紧寻着原路,奔上坡来。刚到坡心回头一望,只见庙里赤腾腾的发起火来,毒焰冲空,浓烟布野,吃了一惊,想道:“他两个都是剑侠飞仙,还怕什么火?我走我的路吧。”走了数步,转念道:“他两个就是神仙,如今这庙烧了,今夜先没有栖身,我眼见了,岂可不回去看他一看?”便转步跑下坡来,耳中尚闻得霹霹剥剥的响。及到井边,依然是个破庙,并无星火,十分惊讶。奔入庙中,重由竹林小门探身进去,前前后后寻了一遍,却不见慧如、春纤。再向后殿寻来,也没些影儿。
此时天已黄昏,渐渐辨不得路径,只得反身便走,自语道:“我难道是做梦?”踉跄走出,只见门边有一匹黑溜溜的青驴,鞍辔俱全,拦住门口;鞍上粘一字纸,谡如取下,瞧着上面写的是:
将军多情可感。惟是道僻,黑夜难行,奉赠青驴一匹,聊以报往返跋涉之劳。贫道与春纤,当往并州勾当一场公案,即日走矣。
谡如瞧毕,十分诧异,想道:“真是神仙!但此驴方才不见,这会从何处得来?可惜两人前往并州,我不曾寄他一信。”见天已黑,只得跨上驴子,踏着星月,找寻原路。可喜驴子驯熟得很,虚闪一鞭,便如飞的跑了。走到大柳树外,远远的望见灯笼火把,四面环绕而来。
谡如料是营中兵丁前来接应,一面加鞭向前,一面招呼大家。到得船中,已是八下多钟了。兵了将驴子牵入后舱喂养,都说“好匹驴子,是仙人赠的天马”。这谡如自喜,不待言了。
且说慧如远遁之时,正是群丑自屠之日。你道群丑何以自屠呢?当初员逆倡乱,结了五个亡命,号为五狗。一为伪东王羊绍深,一为伪西王刁潮贵,一为伪南王冯云珊,一为伪北王危锵辉,一为伪翼王席沓开。后来踞了金陵,云珊死于全州,潮贵死于道州。潮贵系员逆妹夫。员逆这妹,名唤宣娇,极有姿色,却狡猾异常,与绍深恰是敌手。员逆始以天主教蛊惑乡愚,奉一本主,说是天父,配以天母,天父附身绍深,天母便附身宣娇,所有号令,出自两人。气焰生于积威,权势倾于偏重,以此阿柄持自两人,员逆转成疣赘。
这番潮贵死了,宣娇尊为天妹,广置男妾,朝欢暮乐,于是群丑皆有垂涎之意。奈员逆受制于绍深,事事仰承鼻息,适值绍深妻死,遂把宣娇再嫁绍深。成亲这日,是个伏天,绍深做架大凉床,穷工极巧,四面玻璃,就中注水,养大金鱼百数,游泳其中,枕长四尺五寸,所有男妾,悉使从嫁。锵辉、沓开十分眼热。沓开便带兵打宁国去了,锵辉逼处一城,自然刻刻拈酸。贼中男归男馆,女归女馆,自六逆外,夫妇同宿,名“犯天条”,双双斩首。绍深却把宣娇男妾,悉配女簿书,锵辉道是应斩,伺绍深开科取土,带了数名亲兵,直入东府,按名指索。不想这男妾,俱系童子军中选出骁健,一哄而至,约有三十余人,锵辉只好饱了一顿老拳,十分羞恼。
再说绍深也有一妹,名唤碧玉,年已廿九岁,不曾匹配。有陈宗扬者,一表人才,又生得白皙,充个东府承宣,妻名云娘,是个女承宣。宗扬轮班,住宿内厢,因得与云娘偷寒送暖,素无人知。自宣娇男妾配了女簿书,散处前后左右厢房,这碧玉入夜便如画眉踏架一般,瞧了这里一段风流,又觑了那边百般秘戏。因此云娘的丑态,竟被碧玉勘破,以此挟制宗扬,竟占了云娘夜局,云娘岂敢声张。那绍深许多姬妾,都是怨女荡妇,就也挟制宗扬,宗扬没有分身法儿,久之久之自然闹出事来。绍深下令,斩了宗扬夫妇。不想宗扬就是锵辉妻弟。事有凑巧,宗扬夫妇才缳首示众,其弟宗胜偏自河北败仗,贸贸逃回。绍深传令腰斩,锵辉大恨。
那员逆见绍深件件威福自专,也是不能相忍。一日,绍深忽说天父附身,责了员逆五十大棍,责了锵辉一百小板,大众忿忿不平。锵辉于是内受员逆意旨,外以沓开赂以宣娇,突于这夜五更天登坛礼拜、雒诵赞美时候,执杀绍深。然后围了东府,男女骈诛,只赦员宣娇,却自己配合了。到得沓开自宁国奔回,生米已做成饭,沓开忿恨不堪。锵辉想道:“斩草必要除根。”就夤夜定计,又围了翼府。不料沓开早走了,骑虎势不得下,就把沓开眷属全行杀害。那翼府部下将领官属,如何肯依?弄得内外鼎沸起来。慧如便是这一夜远遁。
看官听说:绍深残忍,一日除去,人人快心,锵辉虽报私仇,亦缘公愤。如今平白害了沓开全家,沓开平日在贼中算有威望,众心不服,转把北府围得铁桶相似。员逆做不得主,传令杀锵辉,将首级送到宁国军前,迎回沓开。沓开这番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