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凑巧呢?我这会正替你喜欢,你何苦说出这些话?倒是我和秋痕,不晓后来是怎样变局!”荷生道:“你只听心印的话,和李太太商量,给了身价,是正经的事。至秋痕替你打算,都行不去,我劝你不要听他。这数句就是我临别赠言,你须记着。”便站起身,匆匆的走了。
回到营来,正待卸下冠服,帘外的人报道:“大人穿着公服过来。”荷生迎出,只见跟班捧着折匣,经略笑吟吟的步上平台,拉着荷生的手进入屋里,即向荷生一揖,说道:“先生大喜!”荷生只道是给他送行,便回一揖道:“全借大人平日的威德,此去或不辱命。”经略笑道:“喜事重重。”便向折匣中取出一本奏折来,递给荷生。荷生见上面朱批道:
览奏均悉。这所保五品衔举人韩彝,着授兵科给事中,即留营参赞军务。钦此。阅毕,将折子安在上面几上,九叩谢恩;便向经略行下礼去,道:“大人栽培。”经略赶忙还礼。荷生起来,说道:“仰荷天恩,不次拔用,只怕材不胜任,辜负大人一番盛意。”
经略掀髯笑道:“我保举总不错,而且这折子上得也妙。我的折子,是十九到京;十八,谢小林侍御早有一折,密保了你。内阁于二十日奉着上谕,也行文来了。”说着,便走向几子,将折子展开,检出一张红单条,递给荷生。见上面写的是:
兵科抄出,正月二十日,奉上谕:河南道御史谢嘉树奏称,五品衔举人韩彝,学宫韬钤,材堪将帅,现为并州大营延理军务;前年元夜,蒲关奏凯,悉伊运筹之力,与明禄年终密保折内,语悉相符。着即授兵部给事中,仍留本营参赞,该部知道。钦此。
瞧毕,说道:“幸是小林折子是先一日递的。譬如小林折子后一日,大人折子先一日,倒象小林附声气了。”经略道:“这都是先生的福大!”又附耳道:“听说秦王召见时,也曾保过先生。”荷生接着道:“如今求大人别这样称呼。论统属,大人是个堂官;论保举,大人是个恩师。”经略道:“好,好,我们兄弟称呼吧。”坐一会,就也进去。
自此,荷生算是并州小钦差。遂赶紧备了谢恩的折,由经略代奏。经略即将此次荷生督兵出关防剿情形,也一并奏明。次日卯刻拜发。当下通省官员、本地乡绅及营中幕友将校,贺喜者麋及至沓来。荷生有见有不见。直闹到定更多天,刚欲歇息,又是痴珠来了,说道:“何如?班生此行,无异登仙。”说得荷生也笑了,执手数语而别。
次日,紫沧是卯正匹马先走,四站赶作两站。荷生为着经略暨文武官亲送出城,到得未正,才抵青龙镇。是日大风,一队轿马行土岭间,蜿蜒逼仄,兼之土无泉脉,僵峙枯立,经风簸扬,尘垢岔集。将至忻州界,风刮愈烈,飞土如雨。荷生轿中口占七古,是:
祖龙鞭石石未尽,破碎弃置西山涯。
生公说法不到晋,遂令千载成顽沙。
行人策马频来往,轮蹄误听风波响。
谁信元戎十丈旗,借作桃根两枝桨。
刚才吟完,前行帅字旗转出山坳。三声炮响,忻州文武宫接出界上。荷生不免下轿酬应一番。
此时天色将黑,等得灯笼火炬一起点着,再走十余里,已经八下多钟。灯火中遥见远远一簇人马.知是颜、林二将排队迎接。望着帅旗到了,吹起角来,炮声一响,挝鼓三通。行馆门前,奏着细乐;荷生的轿,软步如飞,进行馆去了。青萍传出令箭安营。森严甲帐,灯火齐明;刁斗传更,旌旗闪影。二更后,荷生自出营外查了一回,颇觉整齐严肃,心中高兴,便作了一诗,题:
陌上何人赋草熏?无端祖帐感离群!
天连野戍生边气,风卷平沙作浪纹。
断涧经年惟积雪,空山有用是生云。
独怜天下方多事,鸿雁中宵不忍闻!
第二日风定,卯正起马,按队上石岭关。遥望忻州城郭,在高风陂陀之际。绕铁笄山下,行河滩沙石中,三十里外,路始平坦。春融冰释,土脉上浮,途间往往水溢。度田间阡陌,到了忻州城。人烟稠密,百货毕会。帅旗一到,父老扶杖,妇孺联裙,道旁顿如堵墙。州官迎入行馆,打尖,尖后行平野中。时方东作,只见扶犁叱犊者,于于而来,喁喁而视,正如一幅图画。那崞县官员,又接来界上了。
第三日由金山铺起马,五里忻口,两山尽处,凿石为关,一夫当之,万夫莫敌。遂沿滹沱河至红崖湾,尖北贾镇。不一时,过了崞县,城在土岭之巅,土多崩裂,城亦倾侧不整,道途观听,自不及忻州热闹。四下多钟,到得行馆。轿子刚进屏门,钲鼓声中,忽见紫沧行装站在台阶上。荷生喜极,打着护手板,护轿营弁忙将轿扶下。紫沧抢迎过来,荷生赶着下轿道:“你怎的又转回来?”紫沧正待答应,荷生瞥见上屋有个艳妆侍儿出来,凝眸一视,却是红豆站在帘边。
荷生这一喜,如陡见家里的人一般,说不出话,连紫沧怎样说也不听见,只拉紫沧向月台上走来。才上月台,又听得帘内环佩之声,珊珊已到门侧,更是心花怒开,向红豆道:“你来接我么?”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