伏乞依律诛奸,恩同再造。上禀。”察院老爷听了大怒道:“何物奸僧!肆行无忌。指官吓骗,王法难容。你如今在本院跟前,还有何辩说吗?”三茁只是叩头流血,哀求速死而已。
正在施行拷打,不意恰好府里,将王子弥中解到院。公差投递申文:除未获和尚一名,照提在案。一面添着捕缉,带了子弥一齐跪在丹墀,伺候发落。哪里得知,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。子弥跪在堂下,一眼看着堂上,只见在上头拷打的就是三茁。子弥喊叫上前,从头到尾,一一禀明。察院老爷不觉大笑,说道:“作孽投网,扑火自焚。如此淫僧,罪不容死。”一发把这娈童一并开除。可见凡人不要奸险过火。
你看,王子弥,不过因受那几句狼籍,就要去害那三茁,三茁不过一时间妄想,就要去骗那倚妆。总是一般狠毒心肠,那知道究竟害了自己,自己吃骗而己已。可见天道昭彰,报应都在现世。我看如今世上的人,大凡设心,总没有一个不是子弥小官,总没有一个不是三茁和尚。看到此处,各人也要稍稍省悟些儿才好。古人说过的:“如此如此还如此,点点滴滴不差移。”察院老爷即将子弥、三茁二人叫取大样毛板,各打五十。子弥原是一个娇娇怯怯的少年,如何熬得起这板子,他的性命也不到打完,先归乌有。独有那打不杀的和尚,打到二十五双了,还是好端端的。察院老爷又叫取院前样枷,枷号一月。
喊屈妇人,逐出免供。我说可怜不可怜:一个白雪雪的东西,乱敲青竹;一个圆光光的物件,高托方盘。到此莫提身后事,几时还作出圈人。何消一月,不够一时,不怕不圆成正果。正是:佛经果不谬,自作还自受。
和尚与小官,一旦同休咎。
好一个花枝小官,忽自投黄堂法网;好一个伶俐和尚,倒落在老妇套中。子弥告人而被擒,太守认真到底;三茁被告而不到,老妈作法迷僧。浪打东西,萍踪忽合。杖下蔽辜,板上结果。都是无端作合,烟云缭绕。看将起来,这些未发觉的和尚,与那正得时的小官,俱要各各惊戒,切不可犯。三茁终归拙,子弥由自迷。只是那焦彦贵虽经正法,还有不服输的妻子母夜叉孽债未完,魔头未断,料她是不安祥的种子,必有甚么计较出来。看官们吃杯苦茗,待不佞为她饶舌。
第七回母夜叉诉逢马扁
诗曰:
无端生死倩谁怜,作孽英雄下九泉。
铁面堂中宜执法,乌台阶下岂无天。
高悬秦镜非虚设,战栗寒霜敢近前。
欲效杞妻城不倒,焉哉乎也亦徒然。
你看察院风采,这等决烈。既处了焦鬼,又处了子弥、三茁,花案两字竟置不提。母夜叉老娘也该打听明白,不必要去鸡子里去寻出骨头来了。无奈株帚破箕,天生一对;黑猪乌羊,色样成双。所谓人以类聚,物以群分,岂非古今一定不差的道理。你道焦面鬼配了母夜叉,平日有甚好事做出来?花案一节,原是文魔韵事,谁要他突地撞来。可知不是丽卿有心害他,也是老天晓得他的恶积满了,断不容他再活了,特地借这个花案美名,等他死得风流;又借了他这一死,替了丽卿等不该死的人;又出脱了倚妆等不可死的人。假如焦鬼彼时能不贪怀,亦在逃脱,安知不借重这花案场中一应主考门生,并内外职事员役,同到那三尺无情的法堂上去比较一番,虽不至九死一生,却定是多凶少吉。如今单把这焦鬼一人替死,事到其间,天乎?人耶!吾又呜呼恻之。但据他平素所做的事,犹未足以蔽其辜,因此老天又使那不安分的母夜叉,不去听天自悔,还要生出枝叶来,找完孽帐。你道世间那些裘老三,可是轻意惹得她的吗?
雀角鼠牙,兴万波于指掌;
朝秦暮楚,赚两造之金钱。
不佞每看见人家,一小小衅,与讼师商量,毕竟要弄讼浪滔天,刀风泼地。若得他粪金摆布,偌大的事,他也会弄做鬼火无踪。
既可兴无风之浪,又能息有浪之风。任意纵横,莫可端倪。
总是各衙门是他财库,各差役是他傀儡。勾着一人,弄得你七颠八倒,越好做作,死咬不放。一纸之原被皆是挣子,上官之喜怒尽属钱神,更有什么人跳出得他圈套。即如当初苏秦,亦战国之讼师也。被人行刺而死,齐王大索刺客不得。苏秦临终叮嘱说道:“须将我尸车裂,以殉于市,大张生平罪恶。如此,则行刺之人自来押到请赏。”果然依了这个法儿,立拿此人处死。可见奸雄做事,直到断气时节,还有绝妙计策出来,赛过诸葛孙吴。老讼师之所以可敬可畏者在此。
话说母夜叉,听得丈夫把察院打杀了,放声大哭一场,买了一口棺木,去收殓尸海只见许多的仇人冤户,倒有替他做孝子的一般,团团围住尸首,轮流看守,不许他亲属收领,要腾到他骨肉狼籍,身首异处。那夜叉心生一计说道:我若径抬这棺材去,他们看了,毕竟要打得粉碎,必须如此如此。一径先走到尸边,对着众人狠狠的骂道:“我丈夫狗才,平日作恶,死有余辜。为妻子的只好终日苦劝,反讨个吵闹不休。今朝这番现世报应,可见天也有眼睛的。不要说列位老爹们欢喜,就是我为妻子的,眼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