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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6-花案奇闻-清-岐山左臣-第2页

趁花朝月夕吟诗弄柬,一般也同骚人墨客标榜应酬。尚书当初有一半老佳人,姓章名台,字双青,日怀社弟名刺,随游诗草,遍谒知名之士。及看他的诗稿,只不过是东掇西撺,凑集来的套头指粉。又有那不出头的山人措大,替他捉刀。犹之走名秀才,拼着两数银子,刻几篇倩人改削的窗稿,有年没月的考卷,将来圈圈点点。冒名某观风,某月课,某老师批评,某同盟僭笔。总是瞒天扯淡,好似南京城隍,拜上北京土地,绝没一些对会影响。咳,社风流染,竟到男女混杂的田地,岂不可恨。想当初刘孝标绝交论中,五交三衅,尚未及此一种妖耳。若是真正才子自不屑与此辈为伍。结识一二相知朋友,砥志励行,即偶尔闲戏,必要做出绝无仅有的事,为千古一段风流佳话。正是:琴樽风月闲生计,金玉松筠旧岁寒。
  话说南直隶苏州府有一个秀才,姓余,双名梦白,表字丽卿。他父亲曾为显官,母亲累受封诰,两个已是中年年纪,再不能够得生一子。那夫人终日妆金塑佛,修桥砌路,不知行了多少的好事,只求天赐一个男儿,幸喜天公感应,老儿争气,婆儿风骚,不知不觉那夫人腹中怀孕,将次分娩。
  一夕,余公忽梦见天上一带白虹,绵亘数里,凭空冉冉飞将下来,覆在他的屋上,顷刻间化做满堂的金光,采色炫耀。
  余公拍案叫奇,却原来是南柯一梦。未几,耳根头只听得夫人口里,哼哼的叫着肚疼,越听越叫紧了,好象要分娩的声息。
  余公连忙披了衣裳,唤起丫鬟,上了灯火,即时传命家童,去唤请稳婆到家。不多时,生下个孩儿,眉清目秀,呱呱响亮。
  余公看了一会,回想昨夜白虹之梦,岂非佳兆,遂命名为梦白,乳名虹,即口占古虹诗一首道:纡徐带星渚,窈窕戾天浔。
  逸势含良玉,神光渗瑞金。
  随雇了一个乳娘,抚养爱惜,真同掌上之珠一般。果然才生五岁,聪颖异常,六七岁经书已晓,就喜吟诗作赋,十三岁进学,十六岁补禀,十七岁给赏一次。本房把他卷子几乎中了解元,因大主考比并一卷要中元的,遂将此卷挨在第二。房师赌气情愿不中,说道留到下科不怕不领解额,殊不知反误了他的前程大事。要晓得功名迟早,都是命里生成的。如今的人不肯安分守己,拼力结缘,岂知这个苍苍的老天,专好把功名二字颠倒英雄,弄得人死不得活不得,那许人一概钻刺到手。就使钱神有灵,笔花无色,钻刺得到手了,后来也决不受用。那比得贫士辛苦,之乎者也,没日没夜,公道挣将来的,得之虽艰,安享自久。要晓得丽卿并不该中在散榜,岂但不该中元。
  所以丽卿高见,竟不把那功名两个字放在心上,只是娱情诗酒,散心山水间。不料他父母双亡过了,虽然剩得泼天的家产,却是未完婚配,只得孑然一身。他父亲的同年故旧,往往央媒来替他说亲。他说得好,要做我的浑家,殊非是今世上没有的才、没有的色方可牵丝结??,不然,休想我去做他家的风流佳婿。故此大言落拓,蹉跎过了日子,今年已是一十九岁了。
  一日,正在书房里啜茗焚香,枝头好鸟呢喃作伴,独有一个黄莺儿百般巧啭。那莺儿煞是作怪得紧,又偏朝着丽卿如泣如诉,娇啼不已,飞翔回盼,总是不离这一搭儿所在。这正是:呖呖娇声花外啭,纷纷春色上枝来。
  又道是:
  好鸟枝头亦朋友,落花水面皆文章。
  只这一个黄鸟儿便打动了丽卿问花访友的高兴。那丽卿就于此时呆想了一会,口占一绝,道:春鸟枝头叫不休,春花春尽倩谁留。
  为寻芳信传春绪,惹得春情处处愁。
  吟诗已完,提起笔来,信手写在花笺幅上,忽然叹口气道:“近世交道衰,青松落颜色。人生在世,纵使百年得醉,三万六千而已。当此春光明媚之时,若只一味捻着这几本残书、几枝秃笔,终日加虱处?T中,忙忙碌碌过了日子,却不被这些多情的花鸟笑杀了吗!你看枝上鸟声,无非求友,何以人而不如鸟乎?”随即唤书童司茗来问他:“近处有甚么好洒落的去处么?”那司茗终日伴着丽卿在书房里,只好打瞌睡,那讨得出外去玩耍,听得这一句说话,竟不知这个欢喜从那里掉下来的,连忙答应道:“相公若要寻耍子的去处那里没有,只是好笑我们苏州人,个个只认得一座虎丘山。此时正是三春头里,热闹有趣的时节,美女娇娘,络绎不绝。相公何不带挈司茗也看看景致?”丽卿原有十二分高兴要去,又听得司茗这番怂恿,那两只脚就象有人推他的一般,不知不觉走了出去,巴不得一脚就跨到山塘,连忙叫司茗锁书房,同去一游。只见打扮得济济楚楚。但见他:衣剪春烟,神凝秋水。春情笼面,依然弱冠之年;诗思压肩,生染书生之态。卫清癯,不足数也;潘安妙丽,何足道哉!绝非纨裤行藏,果是风流人物。不教掷果满车,定惹阿娇看煞。
  却说这苏州,古名阳羡。东际大海,西控震泽,山川沃衍,江南之都会也。佳胜第一是虎丘山,在府城西北,一名海涌峰,上有剑池、千人石、生公说法台、吴王阖闾墓。为何唤作虎丘?
  世传冢内金银之气化作白虎,踞其上,因以为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