偶步至此。”这两个丫环就是伏侍梦云的:一个叫绣珠,为人伶俐;一名绣翠,少亚绣珠,然相貌行止,皆非奴婢中人。绣珠道:“夫人候小姐去用午饭里。”梦云道:“你们去回复夫人,说小姐偶然心中不快,不用午饭,请夫人用罢。”绣珠道:“绣翠,你去回复夫人,我伴小姐在此。”
去说绣翠去回复夫人不题。绣珠就问道:“小姐有什么心中不快,午饭都不用?”梦云道:“不知为何?”绣珠亦深明小姐心病,只是不好参透玄机,又说道:“明日是月半,向日夫人曾许下天竺香愿,莫若借此进香,二则可以散闷。不知小姐意下何如?”梦云道:“我竟忘了。不知可曾预备?”绣珠道:“夫人已吩咐备办去了。”梦云随同绣珠进房来,却遇夫人道:“我儿心中有何不快,连饭都不吃?”梦云道:“孩儿偶然心中气闷,母亲不必介意。”夫人道:“明日是十五,前曾许下香愿要还,二来春光佳丽,我儿可去散散心来。”梦云道:“母亲可去?”夫人道:“我有了些年纪,便就兴懒,你可自去罢。”母女二人说笑之间,不觉红日西沉,当夕晚景不题。
次日早晨,梦云起来梳妆的十分齐整,宛若素娥临凡,随即离了香阁,见过夫人,叫几个家人媳妇,几个丫环,梦云坐了轿子,望天竺而来。顷刻到了山门外下轿,轻移莲步,走到大殿上,拈香礼佛已毕,才到各处随喜。玩到禅堂,见壁上诗文罗列,从头一一看去,总是时人题句,学究之章,并无新奇之句。直看到末后王云所题之诗,道:“此诗何人所作?清新洒落,必出才士之口。”称好不了,赞美连声。看到后边,又不见落款,心上奇疑,道:“此诗不落款,莫非女子之作?”再审其诗中之意,字迹之法,并非女流。绣珠在旁,见梦云观诗,沉吟不了,赞赏无休,遂道:“小姐如此称美壁上之诗,这几上有现成笔砚,何不也和他一首?”梦云道:“闺中词踪笔迹,留于此地,恐有妨其礼。”绣珠笑道:“小姐有此奇才,不露于世,要才何益?若使才名于当世,亦不枉天赋。小姐才貌兼全的一个才女,不啻上古名流。小姐还刻刻爱才,以此就该和一首才是。”这梦云听了绣珠的一片言词,到觉无了主意,心中暗忖道:“这贱人虽然嘴快,所言到还近理。欲待要题,犹恐唱和之碍;如是不题,其不辜负此诗之遇?”又想道:“我也不落款,就和了,谅无妨碍。”尚是未决,绣珠道:“小姐要题趁早,何必只是沉吟!世间能有多少慧心文士察得出就是小姐的笔迹?好象去年从京中下来,遇处留题,岂无人见?今日人题就怕起人来!”梦云道:“蠢丫头,不谙世事,只管乱说。从前所题,是我一人之句,并非唱和。”绣珠道:“如今小姐不要和,据自己之意题一首,可使得?”梦云道:“若不唱和,又不合意,还是和他一首罢。”随叫绣珠捧过笔砚,梦云就取笔在手,和成一律,在王云诗后,道:无边春色赴瑶宫,为问花枝那样红。
解舞黄蜂随粉蝶,轻飞紫燕掠清风。
闲情可寄千年迹,淑意常怀万法空。
天竺峰头鱼鼓远,书香飘下彩衣中。
梦云题毕,也不落款,又吟一遍,道:“此诗已和于后,未知原唱之人可能复到此否?就是见了,也未必在意。”只是站立惆怅。绣珠道:“小姐,如何见了这首诗,就象着魔的一般?那厢有人来了,我们到别处去罢。”梦云就斜看一眼心里转道:“这贱人如此可恶!”遂同众婢到别处游玩不题。
却说王云在方丈饮茶多时,告辞起身。万空忙来相送,王云道:“小生还要在宝刹少玩片时,不敢劳师远送。”万空道:“既如此,遵命了。”万空就回方丈不题。
却说王云别了和尚,一径走到殿东首,见那烧香妇女络绎不绝,尽都是些寻常脂粉,竟无一二可观者。正要收拾游兴,尸见西边一丛妇女走来,内有一女子年可二八上下,生得十分齐整。王云赶上一步,仔细观之,不觉就喜得手舞足蹈起来,道:“我说我那心上美人,只说无处追踪,不料今日又在此一遇,好不侥幸人也。”心才转遁:“必定要访个姓名下落才好。”意未转完,只见心上美人向前去了。王云遂即又赶上跟在后面,千思百算,欲待上前去问美人一声,碍于男女有别,不好开口。信着他们,紧走紧跟,慢走慢随。
却说梦云游玩忘情,垂手紧走,将一方绫帕落于地下,众侍婢们也不曾看见,独独王云看见,这不是天赐奇缘?急忙走上拾起,如获珍宝的一般,香喷喷的藏在袖内,道:“妙哉!我正无机可入,今将此帕只说送还小姐,那时得申片言,若投机,三生之幸也。”忙忙赶上,巧巧的遇着一起香会,百余人锣鼓喧天。方才让得香会过去,再送绫帕时,心上美人不知走向。急急忙忙,四处追寻,直寻得力倦筋酥,也无踪迹,心中恨道:“世间那有这般凑巧的事。去年在虎丘得遇,无处访他姓名,已作镜花水月,不期今日又遇于此,必定美人是在城居祝虽然今日不能送帕申言,另日踪迹可寻,又为万千之巧。”自言自语的复走进禅堂来,看自己所作之诗道:“我这一首诗,不知美人可曾看见?”一头说,一头看,只见后面又有几行,细细看来,方知是唱和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