妨。”绣翠道:“既然小姐有命,贱婢只得说了:自见记室云生,令贱婢情无他释,可爱他丰姿美丽,则情生一旦,彼亦留情,两人因情所惑,成其不肖之事。今已败露,谅来老爷不能轻自饶耍贱婢也只好拼着一死,以报云生。”梦云道:“好个‘因情所惑’!但汝死不足为惜,姑念自幼相随左右,于心不忍,明日老爷面前,我当力劝。”绣翠道:“承小姐活命之恩,今生若不能报,只好再生以图报答。”又道:“贱还有一言,亦当禀明。总然小姐开恩劝免,恐老爷容奴生,谅不容留。倘贱婢去后,岂不将云生至诚求美之情辜负?也因贱婢一念存私,故未将云生之心诉与小姐。”梦云道:“你这一番言语好不糊涂,令我不解。”绣翠道:“待贱婢细剖其情,小姐自知其端:今春二月寺壁题诗,小姐可记得?”“我只知墙上之诗,不知何人所作?”绣翠道:“就是云生所题。”梦云道:“所以为凭?”绣翠道:“亦出云生之口。他说见过小姐两次芳容,云生慕小姐之心,竟无日忘之,小姐倒还不知。”梦云道:“胡说!我又未尝出外,何得见我两次?”绣翠遂将二处相会之源细说了一遍,梦云听毕,惊讶道:“世间有这样的奇事!汝何不早言?”绣翠道:“前在苑中言及,已激小姐之怒,故此不敢再言。”梦云道:“云生才貌端的何如?”绣翠道:“云生之才,学富五车;若言其貌,真是潘安再世,可为当代人物。”梦云闻言叹道:“眼前若有此等之人,我爹爹竟不留心关切!”又想道:“或者是绣翠私情过奖。”绣翠见小姐沉吟不说,随道:“莫非小姐疑贱婢谬奖云生?若云生非是拔萃之人,贱婢焉有今日之惨?老爷往往与小姐择选乘龙,今遇云生而不留意者,乃恶其寒士耳,只是可惜。”梦云想:“这丫头能参我心事。”因叹道:“自来好事多磨!”绣翠道:“小姐前番所失绫帕,亦是此生拾得。”梦云道:“原来如此。可能与此生要来么?”“此事贱婢不能,眼下事已决裂,明日必然逐出。这书生将这方绫帕爱如珍宝,他岂肯轻易就还小姐?”梦云道:“云生既慕名而来,何不央媒说合?”绣翠道:“我也问他的。”随将王云所论的说话细呈了一番。梦云听罢,道:“此生不独有才,而能虚心如此,不料汝二人事败,谅情不能容留。”绣翠道:“事已至此,焉能再留?若云生知风,夜间逃去,亦未可料。”梦云不答,垂首沉吟。绣翠见小姐低头不语,已会其意,随道:“小姐低头无语,贱婢已知,小姐何不明示于贱婢一二?”梦云道:“我所疑者,恐其人未必似汝之言,谅事亦未必能谐也。不必提他。”绣翠道:“贱婢想云生姓云,小姐芳名又是梦云,或者是姻缘,到未可知。待明早,如彼来去,送一消息,叫他求媒,可乎?”梦云道:“不可。一则时下遭遣,二则老爷知他不端,三则不知他的来历。若要与他一信,只可叫他缓缓再图良计则可。”绣翠道:“贱婢明早则报复云生。”二人一宵未寝,议论不题。
却说王云听得吴斌喝问绣翠,谅情事要败露,心中好不着急,欲待要逃出,祭重门深锁,插翅难飞。明早若见吴文勋,有何面目?也只好老着面皮听其治也。由王云自言自语的不题。
且说绣翠爱了小姐之托,自己又要叙叙别去之情,绝早隐将出来敲门。王云听得绝早人来叩门,必然是此事发作了,随起开门,见是绣翠,忧喜交集,道:“姐姐何来之早?”绣翠泪下道:“郎君难道还不晓得昨晚之事么?”王云道:“小生怎么不知!”绣翠道:“只说与君久长恩爱,谁知眼前就是分离,奴之性命尚还未保。”王云道:“皆遭小生之累,有害于姐姐,今日事已至此,姐姐何以教我即能免辱?”绣翠道:“郎君之事不必过虑,见了老爷,骂叱一场逐出,谅无大害。贱妾留决不能留得,保性命足矣。今奴来此,特为小姐之事。从前未与小姐言及者,乃妾之心私于己也。将郎君之情昨晚尽情剖说于小姐,小姐亦有怜君之意,叫妾致君,此去好觅良图。”正说之间,外边有人咳嗽,绣翠忙在袖中取出一枚玉鱼,递与王云道:“此物是妾取得小姐者,君可收下,为后日之验。恐有人来,言尽于此,郎君前程万里,早晚诊重,莫以妾为念。小姐之事,千万在心。”王云接了玉鱼,又擎珠泪,二人哽咽而别。
一番离别愈情深,才为怜才枉用心。
只道私恩无决断,六行表泪各沾襟。
却说吴斌次日清晨梳洗已毕,向夫人发挥道,“你居内室,连这几个侍婢也拘束不来,做出这样事情,皆是治家不严之故。可去唤那贱婢出来,待我打死他便罢。”夫人道:“相公差矣,瞒上不瞒下,丫头们出入,难道叫我跟着他?”吴斌气的也不回答,竟走到厅上唤云章,王云听得吴斌相唤,无可奈何,只得走上厅来,跪下请罪。吴斌道:“云章,你这畜生!我何等待你,敢做出这无耻之事来!欲待要送官处你一番,老夫因怜你是个寒儒,少存汝些体面,与我快快去罢!”王云道:“晚生一时迷惑,做出不端之事,罪在不赦。今承大人不究之恩,铭刻不忘!”遂起身向吴斌道:“大人可命尊使到书房中查点一查点。”吴斌道:“这也不必。”王云道:“岂有不查之理?使晚生来去明白。”遂同家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