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之情,又将去岁接家眷,途中被盗,又抢去梦云侄女,至今未获强人,一一说与吴斌,吴斌闻言虽恼,不好形之于色,只得道:“这也是大数。——原来家眷在京!”遂进去通报。夫人听得报说老爷回来,遂出来相见,各各垂泪。夫人道:“恭喜老爷还朝。别去四载,就须鬣皓然了。可怜梦云孩儿被盗抢去,至今并无下落,料然必死。”遂说着就双抛珠泪。吴斌道:“事已至此,夫人挂怀无用。”吴璧遂走过来拜见了父亲,问过安就侍立于侧。吴斌道:“我儿还是青衿,谅是避臧氏之威。”吴璧道:“正是。”夫人遂叫吴珍过来道:“与你爹爹拜揖。”吴珍上前叫道:“爹爹,孩儿拜揖。”吴斌看见喜道:“文郎如此长成了!”就是不见梦云,心中惨然。又请出长嫂来,相见毕,就在文安府中住了几日,心上也不愿为官,奏闻圣上,言:“臣年虽未迈,常多疾病,望赐还乡。”吴文安亦上本告老,圣上俱各不准。竟连上三次,圣上批道:“告老告病一概不准。给假三年,期满赴京复任。”二人谢恩退出。次日就起程,各官饯送,无有不来趋奉者,独是臧瑛父子不服气,亦不得不然。吴斌弟兄两人家眷一路风光。一日舟至江西,夫人思想梦云,竟恸哭不止。吴斌解劝道:“这是我长兄为好,谁知反成其拙。”文安在旁听得,又叹惜又没趣。不说舟行在路,不几日已到浙江,文安搬往旧宅去住不题。
却说吴斌到家,众亲朋俱来贺喜,接连闹了几日,祭过祖,一日闲暇无事,向夫人道:“大孩儿尚未联姻,如有相宜人家,也要与他寻亲才好。”夫人道:“也该与他完娶了。”吴斌遂命家人叫了一个媒婆来,媒婆进内堂见了吴斌,磕了头,道:“太师爷呼唤小妇人有何使令?”吴斌道:“我家大公子尚未联姻,可去访访乡宦人家,有贤淑小姐可来回复。”媒婆道:“启上太师爷,本城中何瑞麟相公有一妹,才貌可称,又是世宦人家,不知可合太师爷之意?”吴斌道:“这头亲事却也使得,你去要个庚帖来。”媒婆领命,竟到何宅去说,次日来回复道:“昨日小妇人领太师爷之命,到何相公家去请庚帖,何相公叫小妇人来多多拜上太师爷道:他家寒素,不敢仰攀。”吴斌道:“你去与何相公说,总是年家,说甚么寒素,快去取了庚帖来。”媒婆领命,又到何宅,道及此意,何霞无有不从,遂写了庚帖,付与媒婆,媒婆送至吴府,一边择吉行聘,接着就迎娶新人过门,真个是郎才女貌,吴斌夫妇甚是欢喜。吴璧新婚,正在乐境不题。
且说英娘在山寨中又经四载,想着王生一去杳然无信,度日如年,也只得强延日月。只有膝武招兵买马,积草屯粮。一日来了个投军的,姓陈名洪,也是浙江人氏,生得一表人材。滕武得了此人,欢喜之极,就点为寨内参谋,见英娘年已长成,尚未得一佳婿,因此留心,今番得了陈洪,意欲将英娘许配,主意已定。一日,滕武同陈洪在厅议事毕,想起英娘的事来,向陈洪道:“俺有一事要屈从参谋。”陈洪道:“大王有何事吩咐?”滕武道:“俺有一小女,欲赘参谋为婿,未识参谋意下若何?”陈洪道:“小将有何德能,敢劳大王错爱?犹恐有辱公主。”滕武道:“参谋说那里话来。”遂吩咐当值的择吉与陈参谋同小姐完姻。这也是合当有事,巧巧香珠从后面走过,听得此言,大惊失色,急忙进去向英娘说道:“小姐,不好了!”英娘亦惊问道:“是甚么事?”香珠道:“我才在厅后廊下走过,听得大王已将小姐许配陈参谋,即日要择吉成亲。这事如何是好?”英娘闻言泪下,道:“我自知遇王生,汝所尽知。逼我再适他人,焉有此理?无过一死以报王生!”香珠道:“小姐休得起此短念,再想别策。”英娘道:“事急至此,亦无计可施。谅我与你两个女子,焉能脱得虎口?”香珠道:“小姐不如下山去,竟到姑苏寻访王生下落。”英娘道:“此计虽好,叫我鞋弓袜小,怎生去得?”香珠道:“小姐若虑艰难,大事休矣。女身下山,其实难行,须得男扮,方可去得。”英娘道:“男身易改,怎得出关?”香珠道:“既能改扮,何愁出关?只消取了大王一面令旗,关上人那里晓得其中的缘故?他若来盘问时,小姐不可惧怕,就喝他一声,说:‘大王有机密事下山’便了。”英娘道:“我虽去了,只是丢不下你。”香珠流泪道:“小姐你放心前去,切不可记念贱婢。若是大王来盘问,我将小姐的衣服放在后园池边上,只说小姐投于池中。此池原通山涧,那里去查考。若然逼于严究,贱婢惟拼一死,以报小姐宽待之恩。小姐此去,遇见王生,自然得所,就是贱婢未知后会有期否?”英娘闻言大哭道:“我虽有此行,祸福也还未定。今承你一片诚心,可受我一拜。”英娘就拜下去,香珠也慌忙跪下扶起道:“小姐,事不宜迟了,作速改妆下山去罢。”香珠遂去那些掳来的衣服内,拣了一套象身的衣服鞋帽来,将英娘打扮得男子模样,看不出是女子,又取些金珠首饰细软之物,打了一个小小的包裹,窃了令旗。英娘装束齐备,别了香珠,各各洒泪,不敢出声。英娘从后边绕至前关,把关人役见有令旗,竟不盘问,放下山去不题。
香珠见英娘去了,不胜悲伤,到次日,将些簪珥衣服放在池边,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