莺粟公主并不开口,只是默默地垂头叹气。王妃见他不言,只得向莺粟公主问道:“你前数日为甚瞒着为娘,私自出去进香,以致惹出祸来,带累父王生气?”莺粟公主愕然道:“臣女只因患病新愈,奉母妃的恩命,不敢轻出深宫一步,所以父王母妃前已有一月光景未来定省,怎么会得私自出去进香惹祸呢?”红王笑道:“阿芙蓉你果然狡猾,到此地位还要瞒蔽则甚?”莺粟公主道:“臣女果没有出去过,怎敢瞒蔽父王母妃?”即使出去母妃亦断无不知之理,请父王详察便了。”此时王妃便将方才红王所说的话,一言不漏地细细说与公主知道。公主起初听了还是惊呀不已,后来听到其间,忽觉心中一动,即低头一想,不觉失声道:“是了是了,不用瞎猜了,这也是我阿芙蓉的命运斯然,以致有这等的孽障缠扰。想将起来,臣女果是被这黑王所见,谅来是冥冥中早已注定,非人力可以挽回的了。”红王听阿芙蓉所说的话,认是果真出去,即便对着王妃微微一笑,急得王妃两颊霏红,忙问道:“难道你真个瞒着为娘私自出去的么?”阿芙蓉道:“臣女虽未亲身出去,黑国国王却是亲眼见来。”红王见公主这般不觉大怒道:“这不是胡说么?既未亲身出去,怎能亲自去见黑人?你说这些话,岂非有意搪塞,谁能信尔?”阿芙蓉道:“请父王且息雷霆之怒,暂停闪电之威,这事却有一个缘故在内,且待臣女细细告白。因月前臣女患病之时,医药不能骤然见效,心中异常忧闷,曾经许下一个心愿,暗暗祝祷苍天说,若蒙佛天保佑病体即日霍然,即当奏明父王母妃,亲至须弥山佛祖庙中还愿。然臣女虽有此说,却是未曾奏过。
不料那一日女儿病体稍愈,因午后觉得困倦,正在朦胧养息的时候,忽见有几个宫女内侍到来说,父王母妃下有令旨,命臣女至须弥山进香还愿,不必辞别,就此起行。其时臣女觉得病体已痊,身子异常强健,听说父王母妃有旨,便更换衣服上舆而去。舆前隐隐约约有一员金甲将官,骑着快马在前开路,臣女也只道是父王派来保护的,哪里晓得上舆之后,其行甚捷,如在云雾中一般。耳边只闻风响之声,直到出得边关,将及须弥山地方的时候,方才缓缓而行。“臣女因想闻得王城相离边关甚远,怎么霎时间便能出关?莫非还另有捷径,亦未可知。不道正在思想之间,忽见有无数黑面兵卒打着黑国的旗号从斜刺里排队过去,后面又有多少黑国的文武官员,拥护着一乘七宝虎皮舆缓缓而来。臣女正在惧怕,怎奈所乘的舆反是停住不行。所幸离开尚远,只得大着胆儿在车中观看。只见那七宝虎皮舆中坐着一个人,甚是可怕,那脸面不但黑中泛紫,紫中泛黄的难看,就是那部胡须也生得如刺猬一般乱而且短,满口獠牙亦有二三寸的长短,也是黑的,就剩那双核桃的眼睛却是黄色,滴溜溜对着臣女细看。那头上居然戴着一顶紫金八宝明珠镶嵌的七龙冠,身上穿的虽未看清,却像是穿一件黄缎蟒袍。臣女想来谅是黑王无疑。直到过去之后,臣女所坐的舆竟自行动,一转眼间便至须弥山上。臣女亦不知不觉地自到佛祖跟前礼拜,又将签筒取在手中,向佛祖前祷告求赐终身吉签,不期刚把签筒摇动,那支签忽地跳将出来,当有宫女们拾起一看,见是第一百零九签,签上写着四句诗在上面。此时臣女也还依稀想得出来,但见那签上写的诗道:凡事皆由前定,岂能强逆天心?虽曰姻缘非匹,紫霞队里横行。那签的下面觉得还有些字迹在上,方要细看,忽听得大吼一声,佛祖座下突然跳出一只黑虎,直望臣女身上扑来。那时臣女吓得满身是汗,魂魄俱消,顿时一跤跌倒。及至醒来,却仍在宫中榻上,原来是一场大梦。臣女当时却不在意,如今想起来,却有道理。可见这事已是预定的了,若要勉强挽回,反恐至祸。”
红王同王妃听她说话,实有情愿嫁去的样子,不觉一齐变色问道:“照你这样说法,是乐于前去的了?俗语说的女生外,向到了你这年纪,自然要急于嫁人之时了。”阿芙蓉道:“这是父王母妃错怪臣女了。臣女年岁虽大,像这样黑色可怕的人,岂是终身所愿?不过如今臣女若不肯去,黑国必然兴兵前来犯我疆界。想我国偃武修文已久,所有将士均是老弱不堪,岂能与之抵敌?欲乞援于人,恐他国亦畏其强,未必敢来救援。或被他攻打进来,那时臣女仍要嫁去,岂不更觉羞愧。况臣女所得之梦实是奇异,那签上的诗句又明明地写着前定的说话,就不过末后第四句殊难详解,不知指何事而言。只看那第三句的签词似尚可以挽回。为今之计,除非将臣女嫁去,暂解目前之危。臣女虽去,亦不肯轻为失身。三年之内,可保不被玷污。不过这三年之中,惟望父王于此期内,力求富强,赶紧招纳贤豪,操兵练将,出其不意地杀到黑国,不独可以把他的国都并吞,就是臣女亦可原璧回来,不过时日稍缓。然现在除了这条两全之计,一时间亦无别的急救之策。父王请思如何?”
王妃听阿芙蓉这一番议论,顿时面目失色,想要阻止,只见红王长叹一声道:“既然如此,看来也只得依你的了。但是既然嫁去,这三年四年的话也不必提它,从来没有听见成亲三载,还能够白璧无暇的。如今也不必说这些话,明日临朝竟许他便了。”说毕便到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