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想个脱身之计,故此托病在房,细细思想。忽闻杨素唤她,只得和那侍儿一同来到杨素榻前。杨素见碧烟到了,问道:
“闻你有病,可曾好些么?”碧烟道:“贱妾偶触风寒,今已 小愈。”杨素将一双眼定定的看了碧烟半晌道:‘你可晓得你丈夫中状元么?”碧烟不知此问是好是歹,不敢答应。李半仙恐怕碧烟一时没主意,言语与他不合,连忙在旁说道 :“你丈 夫蒋青岩中了状元,你可晓得么?”碧烟会意,方才答应道:
“贱妾不知,但见他才堪王佐、学贯古今,今日得中状元,也 不负他平生大志。”说罢,泪流满面。
杨素见碧烟光景,料是思归之意。故意怒道 :“你这妮子, 怎敢在我跟前作此苦态?果是想去跟随那蒋生么?”碧烟道:
“老爷请息雷霆,贱妾素闻老爷功盖天下,名震四方;秉日月 之明,行圣贤之事,以义教天下。得新忘故,贱妾不敢为也。
那蒋生与贱妾虽未遂伉俪之欢,实久有百年之约。向因老爷过求丑陋,不得已割舍前来。临别之时,他对天发誓道,他终身不娶。他今日虽中了状元,难免绝嗣之恨。这节事都是贱妾累他,贱妾为此不觉伤心。求老爷原谅。”
杨素听碧烟一段话,说得十分直捷,十分可悯,料非虚语,因转嗔作喜道 :“我姑试你。你既有念故之心,我岂肯作夺婚 之事!你可立在此间,我即刻差人将你送还你父母,待你仍旧去嫁蒋生,完你这段姻缘。你却不可忘我。”碧烟闻言,忙忙双膝跪下,向杨素拜谢道 :“若得慨发仁慈,贱妾此去,自当 朝夕顶礼以祸千秋,安敢有忘天恩?”
杨素随即吩咐左右,预备小轿一乘,派差官一员,送碧烟回华刺史寓所去。不一会,传轿已齐备,碧烟重来叩谢杨素,仍旧是李半仙领她到二门外上轿,那差官骑马相随,同往华刺史寓中来。行不半晌,早已到了。
这日,蒋青岩、张澄江、顾跃仙三人都进过衙门,回得太早,正在寓所和华刺史商量告假之事。忽见门役进来禀道 :“ 杨令公爷差官送回小姐来。”华刺史闻言惊道 :“那杨老儿却 送甚么小姐到来?”蒋青岩听得,想必是碧烟用计脱身回来,忙向华刺史附耳低言道 :“岳父不必惊讶。这一定是送碧烟还 我。于今岳父须还要认作是柔玉小姐,不可令那差官看破。其中有个缘故,待那差官去后,小婿自当奉告。”华刺史听说,故意向那门役道 :“小姐在哪里?快请进来。”一边说,一边 自己走到外面相迎。掀开轿帘,果然是碧烟。华刺史迎住,一 同来到厅上。华刺史问道 :“我儿是怎生不在令公府中,却又 回来为甚缘故?”碧烟答道 :“杨令公因闻蒋郎中了状元,不 便相留,特遣孩儿回来,仍归蒋郎,别无缘故。”华刺史道:
“既然如此,可喜、可喜。你快进去见你母亲,待我与那差官 相会。”说罢,碧烟进里面去了。
此时,蒋青岩和张澄江、顾跃仙因恐那差官看破,都避过一边。华刺史吩咐衙役,请差官相会。那差官走进厅来,望上便要行礼。华刺史忙忙扶起,说道 :“有劳足下了!敢烦足下 回去禀复令公,说明日老夫同蒋状元来登谢。”又谢那差官二十两银子。那差官去了。
华刺史从新请过蒋青岩、张澄江、顾跃仙三人来,说道:
“小人世界不可一日无功名富贵。那杨老儿认真碧烟是柔玉小 姐,见青岩贤婿中了状元,他便恭恭敬敬将碧烟送回来,较向日举止,岂非天壤!便碧烟这女子是我们的恩人,且又生得容 貌不凡,我们将来须要代她寻一个贤婿,以报其德。”张澄江、顾跃仙都答道 :“极该、极该。”只有蒋青岩默默无言。 华刺史见蒋青岩神情,不知为甚?想道 :“他适才说那碧 烟回来,其中必有缘故,要向我说,待我问他,看看是怎么缘故?”因问蒋青岩道 :“贤婿,先前说碧烟回来,有甚缘故? 此时,不妨与老夫说了。”青岩道 :“小婿方才沉吟,也正为 这缘故。岳父倘不见责,小婿方敢禀知。”华刺史道 :“翁婿 至亲,有甚话不可直说。”蒋青岩欲说又止,华刺史再三谘问,蒋青岩然后才说道 :“那柳碧烟当初与小婿邂逅之时,她本意 实属小婿,小婿再三将至情告她,她方肯勉就。然向婿之心终不肯转。及到舟中,她又与小婿定盟说誓,欲重图配合,情愿与小婿做个侧室。小婿感其真诚,各题诗一首相换为质,不料,果有今日。”
华刺史闻言道 :“此事极好。正是天从人愿,莫道是做侧 室,便要做正,小女也该让她。老夫向日和三个小女若不得此人,焉有今日?知恩不报,有约不完,岂可谓之人乎?此事在小女闻之,亦当欣喜!贤婿宽心,待回到故乡之日,老夫当与贤婿主婚完以定前约。”张澄江和顾跃仙听得这节事,心中都想道 :“蒋青岩好大福分,便得了两个绝代佳人!”十分羡慕。 华刺史随即走进里面来,向华夫人说知。华夫人也毫不阻挠。
碧烟听得满心欢喜。华夫人当下吩咐家中大小都称碧烟做“碧娘”。且碧烟性极温柔谨慎,华夫人十分爱她,待如亲女。
华刺史又讨当日定盟约诗看,蒋青岩向身边取出递与华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