腰而别。
贾珠回到衙门,林如海适值崔判官招饮,尚未回署。贾珠一直到了上房,只见贾夫人因等林如海,在炕上和衣假寐。贾珠向丫头们摆摆手儿,便一直到后面贾母屋里。贾母尚在未寝,正和鸳鸯谈论张家女孩子告状的事,见贾珠进来,不胜欢喜,忙问“事情妥当了么?”贾珠便挨在贾母的身旁,屈膝坐下,低声道:“妥是妥当了的,就是这位守备的儿子没有下落,又不知他的名字叫什么?若找着了他,张家的女孩子一概全依。若找不出这个人来,倒有些儿磨嘴。他说他是女孩儿家,没了丈夫,孤身独自个怎么过日子呢?”贾母笑道:“这个小蹄子,倒有这么些累赘,定然要个小女婿子,这可就难了。”贾珠道:“我们明儿和冯书办商量,另想法儿办就是了。”
贾母笑道:“如今这件事情,且把今儿来的杠箱打开,打算出三千两银子来,交给你办去,别的事情,咱们一概不管了。“贾珠笑着站了起来,道:“老太太只管放心罢,银子原是重头儿,既是你老人家肯拿出银子来,别的事也就好办了。天下也没过不去的河,我们明儿只应许下给他找人,也就完了。”贾母满心欢喜,正欲开言,忽听前边打点开门,知道是林如海回来了。贾珠便连忙迎了出去,刚到上房,林如海已进来了。
贾珠又与林如海说了一会子闲话,这才回到自己房中,上床安歇,在枕上翻覆寻思,不能成寐,到了五更,方才睡去,直睡到次日日上三竿,方醒。起来穿衣甫毕,只见秦锤笑嘻嘻的跑了进来,道:“大叔恭喜,恭喜。张家女孩子的丈夫有了下落了。”贾珠惊喜道:“你在那里得的信儿?”秦锺笑道:“昨儿晚上,我并没回家,就在老冯家闹了他一夜。我们送了大叔回家之后,就大碗家闹起酒来了,把老冯灌了个烂醉,进了卧房扒在枕头上动也动弹不得了。我正要给他们那一口子解钮子,谁知道老冯才是个老奸巨猾呢,他伏着枕头叫道:‘秦兄弟,外间屋里书架子上,有一部十锦春宫册页,你给我拿了来,待我拣一出子好的,好照个样儿’。我就信以为真,刚跨出他的门槛儿,只听里头‘咯噔’的一声儿,把门插了个结实。“贾珠哈哈大笑道:“你这个猴儿崽子,也太涎脸了。”秦锺笑道:“他们把我诓了出来,我那里就肯饶他们呢?我就把他们外间放的一张小竹床儿,挪在挨他们睡觉的板壁背后,躺在上头,听见他们在里头唧哝,我就在外头咳嗽,直闹到鸡都叫了,我这才打了个盹儿。今儿一早,老冯起来一开房门就找我,我只当他要撕打我呢,把我吓的就要跑。他反倒把我叫住,教我快回来告诉大叔,说张金哥的丈夫,他们那一口子才知道,也认得呢。”贾珠大喜道:“这也奇怪了,他怎么又能知道呢?”秦锺道:“老冯说昨儿晚上,他们在被窝里提起咱们审问张家女孩子的事来。他们那一口子说,他在青楼的时候,曾遇见过一个年轻的公子名唤崔子虚,他父亲做过守备的,给他定的媳妇是个财主家姓张的姑娘,因有人打破他们的婚姻,他媳妇没过门便自缢而死。他也就义不独生的也寻了死了。这么看起来,不是张金哥的丈夫,可是谁呢?”贾珠忙问道:“他可知道这个人的住处么?”要和秦锺怎么回答,且看下回便了。
●第十九回 好友朋同志更同行 胞弟兄相逢不相识
话说秦锺告诉贾珠,说夏金桂知道张金哥的丈夫叫崔子虚的缘故。贾珠忙问道:“他可知道这个人的住处么?”秦锺道:“我也问他来,他冯说他知道,就离青楼不远有一座关帝庙,这位崔相公就在庙里住着呢。”贾珠把手一拍,笑道:“了不得,我为这件事直踌躇了一夜,谁知道又有这么凑巧的事呢?你说说,老冯他昨儿晚上还说他们那一口子总没接见客,今儿才头一夜,可就招承出认得崔相公来了。”秦锺笑道:“我看他那个样儿,就让他不认得崔相公,也未必是原封货儿。”贾珠笑道:“俗语说的好:‘香油调苦菜,各人心上爱’,只要老冯各人爱罢咧,给咱们什么相干呢?他昨儿高兴,说今儿请咱们到城外望湖亭乐一天,到底是顺嘴儿说的谎啊,还是当真呢?“秦锺道:“是当真的请呢,过会子打了二鼓,他还到衙门里来伺候着姑老爷,签押了文书,约会了咱们爷儿两个,一同出城去呢。今儿一早就雇了轿子,把他们那一口子送到望湖亭等候着,又差了家人备办酒席去了。”贾珠笑道:“罢了,既是他真心实意的请咱们,咱们也别辜负了他的美意。你一会儿出去告诉潘又安,教他把咱们家的轿车子套上预备着,等老冯来了,我们一同坐上车出城,好不好呢?”秦锺答应着去了。贾珠叫过小厮来,打开箱子取了一套新衣出来换了,又取了一封银子,教小厮带着,以预备赏赐。不一时,林如海签押已毕,回了后堂。贾珠便禀知了林如海,出城闲玩。林如海不好拦阻,只说:“早去早回,不可多事。”贾珠答应了,便带了秦锺走出仪门,早望见冯渊在那里等候。三人一齐上车,车夫赶起,出了辕门,向城外望湖亭而去。
贾珠在车上问冯渊道:“老冯,你昨儿说你们那一口子总没接过客,他可又是从那里认得崔守备的儿子来呢?这不是你给他混充正经人呢么?”冯渊笑道:“阎王爷说他生前邪淫,所以才罚入青楼的。你想天下有个邪淫的黄花女儿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