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:“不才正要冒一回险,前去探探他的实在。”
左宗棠说:“如得足下前去,我是再放心不过。”
陈玉英讨了这个口气,忙告辞回营,当晚换了一身黑衣,结束停当,背插了一口宝刀,这宝刀不是前回威吓朱秀生的那口刀,却是削铁如泥,由异人赠给的。一更已过,她便施展那飞行绝技,翩若惊鸿,矫若游龙,一会工夫,早落在高家堡内,拣那最高的房屋,最大的营盘窜去。巧巧白彦虎同着脱云奇、哈雷亨在大帐议事。白彦虎戴着一顶白帽子,当顶却嵌了一粒明珠;姓脱的、姓哈的,戴的两顶绿帽子,还滚着金边。三个人总是鹰目虬髯,一脸的杀气,帐下些部从,着实不少。其时陈玉英盘据在一棵大树上,暗想:“我且不惊动他们,且在附近营房,放起一把火来,等他们出来救火然后下手不迟。
”拿定主意,便在怀里掏出火绳,取些引火物事,在草屋上赶做了手脚,一时火起,还狙伏在树根之下。果不其然,脱云奇、哈雷亨两个争先出帐,白彦虎较为周匝,忙抡取一根铁杖,随后赶来。
单讲陈玉英猜伏在树根之下,一眼觑定两个绿帽回子,便从背后拔出宝刀,飞步上前,喝声:“丢下头来!”
脱云奇猛不提防,将头一抬,已是一道寒光过颈,咕咚跌倒,身首异处;哈雷亨转身飞跑,却好同白彦虎撞个满怀。姓白的放过哈雷亨,抡动五尺长一根镔铁大杖,直取玉英,玉英将宝刀向上一迎,一根铁杖,早截作两段。姓白的见来人厉害,斜刺飞跑,陈玉英如何放松,脚尖一起,刀光飞舞的似闪电一般,偏生是李代桃僵,起先哈雷亨同姓白的撞个满怀,这时姓白的又由哈雷亨背后穿过,哈雷亨早似杀猪的蛮喊,陈玉英不免给他一刀。诸位,姓哈的是被杀了,姓白的已窜进大帐,许多回众,一声嘈嚷,当下乒乓噼啪,杀个不休,人众越聚越多,还有些飞檐走壁的,在墙屋上抛砖的抛砖,掷瓦的掷瓦。陈玉英知是不能取胜,宝刀一拨,一纵身已飞行空际,影迹全无。这里厮闹一场,白彦虎攒出头来,检点死伤,除脱哈两人丧命外,又损失了二百多人。当找军师金相印前来计议,姓金的说:“我们这高家堡,万不能保守,其所恃以无恐者,因我们这里内容,不曾被人揭破,现在既四面楚歌,而又来了这暗杀党,怕不一败涂地吗?”
白彦虎说:“然则我们作何计较?”
金相印说:“那天山南北路,原是我们的势力范围,我们先投回王妥明,然后勾结浩罕阿古柏,以图大举。猛虎入于深山,蛟龙起于大海,这才算万全计划呢!”
白彦虎连连点头称是,不消说得,留下一座空堡,竟星夜出关。
不讲白彦虎暗地退兵,单讲陈玉英窜身回营,已是四鼓,略与朱秀生盘桓一会,天明仍换穿袍褂,赴辕谒见左帅,当将杀死两个回众首领,并劫营情形,叙述一番。左宗棠是极口地奖励,忙传张曜、刘锦棠过来说:“兵贵神速,趁着白彦虎惊慌不定,你们可就领兵杀将过去。”
二将得令,陈玉英也就一躬回营不提。诸位原晓得高家堡是一座空城,张曜、刘锦棠前去,那是不劳费心,不须用力的,今日得了高家堡,溜走白彦虎,算是甘肃一省回众,全行肃清,就由左宗棠用个红旗报捷。
但是剿回的大功,才告成一半,朝廷不日旨下,又督促左宗棠去剿回疆。
这时是同治十二年,左公已得了协办大学士,统领大队人马,驻扎肃州。当派刘锦棠、宋庆督兵三万,征剿天山北路;张曜、董福祥督兵三万,征剿天山南路。这时陈玉英已怀起孕来,一个肚子,是硕大无朋,当下据情禀报左帅。左宗掌一听,不禁拍案称奇说:“世间竟有这等怪事!一个女子扮着丈夫,居然统领大兵,血战多年不曾露些马脚,上次往探高家堡独来独往,立下奇功。呀!,那花木兰不能专美于前了。”
忙把刘典请来,商议替他具折陈情。转是刘典不肯,说:“这回事出入重大,从好里想,朝廷破格赏功,竟把巾帼须眉,绘图在紫光阁上;从坏里想,还要怪我们军纪不严,如何化钗为弁,竟容她扑朔迷离,不男不女地混入军籍。国家体制要紧,还宜三思为是。”
左公一团高兴,被刘典这番议论,早打消了这件公案,然心中总是爱才,当把陈玉英、朱秀生招呼过来,很奖赏一番,就把玉英原带的兵队,交秀生带了,玉英所立的战功,也叙在秀生身上。后来朱秀生竟放了个实缺总兵,但有一层,姓朱的终嫌玉英貌陋,另置姬妾。富贵易妻,岂不令人齿冷吗?
闲话休絮。单讲刘锦棠、宋庆、张曜、董福祥两起大兵,出了嘉峪关,赶到哈密。原来这哈密,是天出南北两路韵总汇,那个回王妥明,却聚集各路的回众,扼守这个要隘。这个当儿,白彦虎同金相印,固然躲藏在回王宫里,便是浩罕的王子阿古柏,也带领了一万个马队。他是四十匹马一连,用铁索锁住,名叫连环拐子马,当初金兀术曾用过一次。但是金兀术的拐子马,全是整队,阿古柏的拐子马,则又夹散夹整。这是什么缘故?他恐怕整队的拐子马,被官兵用法破了,一时掉转不灵,所以用些散行马队,夹杂其中,这也算得布置周密的了。刘锦棠初次同阿古柏接了一仗,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