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解脱亦容易,是在能实实修道,决不敢假,则真心自现,人心自无;识心虚心,而心神居舍,魔归于性矣。彼一切棺材座子,专一害人,误认死心,在脓包上作活计者,岂知的他家有不死之方在耶?若识他家不死之方,是大本已立,正当静观密察,努力前行,完全大道,不可稍有懈怠者。乃唐僧师徒收拾行李马匹,在中途等候,未免火候不力,虽能化去自大之心,犹未变过张狂之意,终是机谋求尽,未到老实之处,如何过得狮驼岭境界?此二魔不伏气之所由来也。
“二魔领三千小妖,着一个蓝旗手传报。”此传报,《观》卦也。《观》□卦爻图略者,上《巽》下《坤》,“二魔”上《巽》之二阳爻;“一个蓝旗手”,上《巽》之一阴爻;“三千小妖”,下《坤》之三阴爻。其为风地《观》乎,观者,以中正示人也。二魔叫孙行者与二大王交战,是妄意无忌,中正何在?行者道:“必是二魔不伏气。”堪为确论,独是欲化妄意,而归于中正,非空空一戒可能,若以一戒而欲强制其意,不但不能伏气,而且有以助气,八戒不能抵妖,其被卷也宜矣。夫取经之道,有火候,有功用,不知要受多少苦恼艰难,而后真经到手。行者叫八戒受些苦恼,是欲神观觉察,而戒镇乎其所不睹,恐惧乎其所不闻也。然戒慎恐惧,不是着意执相之观,必也临事而惧,好谋而成,有戒有行,刚柔相济,方为得法。
“行者变蟭蟟,钉在八戒耳朵根上,同那妖到了洞里。”蟭蟟者,有光之物,是神观默运,戒之而欲行之也。“众妖捆住八戒至池塘边一推,尽皆转去。”此由风地《观》,□卦爻图略而倒转为地泽《临》□卦爻图略也。池塘为《兑》泽,八戒为《巽》木,《巽》推转为《兑》,尽都转去,非《观》转为《临》乎?“像八九月经霜的一个大黑莲蓬”,即《临》“至于八月有凶”也。
金丹之道,贵在于观,尤贵于临炉之观,临炉之观,是神现大观,两而合一,中正之观。一切执相之徒,错认张狂之意为真意,或静意,或守意,或用意,自负有道,不能临事而惧,好谋而成,动不动要散火,却是实事。盖以此等之辈,既不能神观,又不能大观,内无实学,外有虚名,是亦“童观”、“闚观”焉耳,其他何望?更有一等呆子,口道德而心盗跖,头巾冠而腰钱囊,明装老实,暗攒私房。试思“阎王注定三更死,谁敢留人到四更?”若大限来至,虽有钱钞,买不得生死之路,焉知可怜几年积来的零碎银钱,究被他人尽有,岂不为明眼者哈哈大笑乎?此仙翁借行者吓诈八戒,现身说法,以示只悟其戒,不能济事,必须有戒有行,方能成功。已是借戒行两用之说,打出三四层门,不知打杀多少无主意之小妖矣。
“二魔、行者,内外狠苦相持,八戒不来帮,只管呆呆的看着。”以戒为体,以行为用也。“二魔卷了行者,八戒道:‘他那手拿着棒,只消往鼻子里一搠,就够他受用了。’”此神观妙用,执中之谓也。“行者把棒往鼻孔里一搠,鼻子甩开,行者一把挝住,随手跟来。”此大观妙用,精一之谓也。大观神观,两而合一,有戒有行,精一执中,《临》、《观》妙用,正在于此。“八戒拿钯柄走一步打一下,行者牵着鼻子,就似两个象奴。”以戒为行,以行全戒,性情相合,金木相并,张狂之意,不期化而自化,不期诚而自诚矣。“行者备言前事,八戒自知惭愧。”假意去而真意现,妄心除而道心生,外而戒行两用,内而心意相合,不老实而变老实,提纲所谓“木母同降怪体真”者即此。
夫怪体归真,是已化假心意而归真心意,正可以过狮驼岭之时,何以又有三魔之不伏气乎?特有说焉,心意虽真,若于后天气质之性未化,则气质一发,真心意仍化为假心意,宜其三魔不伏气,大魔二魔听三魔调虎离山之计,要捉唐僧也。然究其三魔不伏气者,乃唐僧误认心意为真,不能戒慎恐惧,努力前行,在坡前等候魔送。自调、自离、自捉、自不伏气,与魔何涉?
“三十个小妖安排茶饭”,五六《坤》阴之数。“十六个小妖抬轿喝路”,一阴来《姤》之喉。“众妖请唐老爷上轿”,阴气伤阳之象。“三藏肉眼凡胎,不知是计。孙行者只以为擒纵之功,降了妖怪,却也不曾评察。即命八戒将行李稍在马上,与沙憎紧随,他使铁棒向前开路,顾盼吉凶,真假相混,邪正不分,已入妖魔术中矣。”
噫!一时不谨,真心意已变为假心意,心意有假,着于食色,而真性亦化为假性。真者全昧,假者皆起。其曰:“那伙妖魔同心合意的侍卫左右。”又曰:“一日三餐,遂心满意,良宵一宿,好处安身。”非假心意动食色之性乎?当斯时也,虽能心知神会,而见得有许多恶气,其如妖计在前,而识见在后,阴盛阳弱,正不胜邪。“三魔与三僧,舍死忘生苦战,众小妖把唐僧抬上金銮殿,献茶献饭,左右旋绕。长老昏昏沉沉,全身失陷。”大道已坠迷城,可不畏哉?
诗曰:
定意虚心下实功,虽然得入路岂通?
消除气质方为妙,稍有烟尘道落空。
第七十七回 群魔欺本性 一体拜真如
悟元子曰:上回言心意归真,若不能伏后天气质之性,终为顺行造化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