烂,鹤舞蹁跹。到了一座山口,紫峰削玉,碧涧垂流。才入大门,楼阁重重,花本鲜秀,似非人境。烟翠葱笼,景色妍媚,不可名状。香风飒来,神清气爽。众仙翁又长揖,坐于中堂。窗户栋粱嵌着异宝,屏帐尽画云鹤。少顷四个青衣童子,捧着碧玉台盘来。白乐天持杯定位,缪公首席,挨次两列坐。唐宋明,都序着朝代,器皿珍异,人世所无。香醪嘉馔,目所未睹。饮至晚,促席连坐,点起九华灯,光华满座。只见袅袅婷婷,走出四个美女来,都是绝代之色。怎见得:
朱颜黑发,皓齿明眸。飘飘不染尘埃,耿耿天仙风韵。螺蛳髻山峰堆拥,凤头鞋莲瓣轻盈。领抹深青一色织成银缕,带飞真紫双环结就金霞。却是依稀阆苑董双成,果然仿佛蓬莱花鸟使。
话说这四个仙女列在座前。屠赤水指着美女对缪公道:“这是樱桃樊素口,这是杨柳小蛮腰。果何如?”又指着朝云道:“朝云能解苏公意,不合时宜满肚皮。”又指琴操道:“这是门前冷落车马稀,令人老大徒伤悲。”缪公大笑道:“琴娘参禅悟道,哪有悲来。”李太白道:“樊素、小蛮,歌舞是绝伦。琴操、朝云,剑术果奇妙。各逞长技,以供新客鉴赏何如?”众仙客齐道:“极妙!”白乐天便叫樊素歌来小蛮舞。这面个美人,一歌一舞道:
娇滴滴一团风味,热急急万般情意。俏婷婷柳絮随风,软怯怯一似梨花雨。分外奇,轻风燕子飞,风流雅调不是寻常趣。却笑洛水湘波,空叫魂梦迷。堪提,总飞燕也不如;还疑,比红儿也不如。
两个美人歌舞罢,众仙翁都称赞。白乐天道:“列公都要饮三大觥。”苏东坡道:“酒量又不可同日而语。若青莲公斗酒诗百篇,不说三大觥,三千觥也不醉。若小弟与赤水公不善饮,西溪公,且是涓滴不沾唇的。请各自随量便了。”凤洲公道:“请饮过。看剑术。”众仙饮酉。缪公只吃茶。东坡便叫朝云、琴操试来。
朝云便卷起两只袖子,拿一口剑在手,把鞘上拍三拍,只听得啸声大振,惨如冤鬼哀号,猛似凶神叱喝。啪的一声响,那剑忽然跳起空中,有一丈多高,又一翻转原落在鞘儿里来。
琴操便在衣袖里,摸出一个铅弹丸儿,在手掌中,旋了两转。一抛抛起,约有三丈,化成一口剑,光芒四射,是长虹而下,直到地,复跳起,落在手掌中,原是一个弹丸儿。
众仙翁观着一回,都道:“奇绝、奇绝!”杨升庵道:“所谓飞剑斩黄龙,信有之。正是仙家剑术也,吾辈当以诗相赠。青莲公是大词宗,吾辈主盟。请道来。”
李太白道:
海石榴花映绮窗,碧芙蓉朵亚银塘。
双飞剑舞苍虬卧。满院春风白日长。
白乐天道:
沉沉香雾映房拢,剪剪檐头尽日风。
挥剑能叫尘虑息,始知身在蕊珠宫。
杨升庵道:
一到仙宫白玉堂,惊看双剑果非常。
腾空灵异延津出,不似巫姬梦楚襄。
王凤洲道:
琼浆饮罢月西沉,瞬息欢游抵万金。
尘虑因看双剑尽。凤萧忽奏玉京音。
屠赤水道:
老聃西逝即浮屠,莫怪窗间贝叶书。
仙女双飞真剑幻,可知鹦鹉诵真如。
缪西溪道:
长恐凡材不合仙,喜看神女舞蹁跹。
云中飞剑尤奇绝,疑入麻姑小洞天。
苏东坡道:”小婢薄技,何敢当诸仙长珠玉之赠。”众仙翁道:“非东坡公,下能蓄此妙姬;非妙姬不能有此神技。”众仙大笑而别,不在话下。
且说这道人随去,看得仙景许多好处。众仙翁又如此作乐,看得凡世,就是火坑,男女都是蝼蚁了。心里便恋住,不想回来。只见缪公升座,唤仙吏开了三百六十口大朱红龙藏厨内,捧出各函书籍来查点。案上摆十个大簿,都是书目。一一看过,每函用掌书仙印一颖在面上。仙童都来搬书,道人也混入在里头搬弄。见了许多天书,都是蝌蚪文书,是凡人不识的。又见了一部《云笈七签》上有若干符咒,窃取来背地里看,被一个童子瞧见道:“你是凡人,根气浅薄,如何晓得。”抢这道人手里的书,上边去禀。
缪公便唤这道人来说:“你该回去了。”道人稽首道:“小道愚蒙,哪里知道来去的路头,望老仙公收留教诲。”缪公摇头道:“时尚未及。”道人又稽首道:“望老仙公指迷开论,使愚下精修悟道。超拔之功,感戴无量。”缪公道:“譬如一只船,在大海中不知经了多少风浪,及至到岸,风浪一时都息。又如一个人,在长途不知经了多少码头驿递,及至到家,码头驿递一个也无。你自去悟这个道理。”道人只是点头不做声。缪公又问这道人道:“你以前是谁?”道人答应道:“不知。”缪公道:“既只是你,何故不知?既说道不知,如何只是你?知者名悟,不知者名迷。谁叫你迷,只是迷其所悟。谁叫你悟,只是悟却所迷。此处你须要寻究,究去不知知者现。在你自家去用这段工夫。”道人说:“此理更深了。”缪公又说道:“假如你参得透时,八十一卷《华严》只是一句。假如你参不透时,单提半偈,缠不了的葛藤。必须耍在葛藤里打筋斗出来哩。”道人便悟道:“只许州官放火,不许百姓点灯。”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