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如此,我今亦不究汝前非。嗣后务必尽力与吾作事,不可再此。”宗孔曰:“尔等须要将功补过,勿负大爷之期望也。”叶盛曰:“大爷果要取他的命报已之仇,我等二人实不敢允。”贵兴曰:“久闻二兄百党千朋,意中曾有此人否?”简当曰:“人素所拜服者,惟林大有,颇能相托。此人智勇兼休,谋之必成,取之必得,身材虽小,跳跃如风。现在北门外,贩卖鸦片为业。”贵兴听得大喜,再给洋钱二百,纠他同来,吁咛告诫:“不可再蹈前非。”二人不息点头,去如箭急。
且说林大有一日在馆中,自觉心内恢恢,闲往城隍庙顽耍。见一个少年弟子,眉清目秀,一表人才,脑后一个师傅,胡须满面,皓首红颜。招牌上大书“师徒并考”四字。林大有暗道:“两个师徒,人物非凡。必然有奸。”信手揭下一个“闭”字求测,那少年问道:“占何事?”林大有答曰:“求财。”少年举笔判云:
字义本来闭,休作出门讨。
若不信吾言,此祸非关细。
林大有览毕,心中愈加懊恼,不觉忧形于色。师傅见此光景,如何讨取卦资?从容解曰:“小徒学问空疏,殊非此字意义。”乃将‘门’字内添一‘才’字,极口赞曰:“正好财气当门,何得作这等判语?”遂执笔改其批云:
字义虽然闭,须作出门计。
若肯信吾言,此财非是细。
林大有见此批改,忧作喜多,予卦资而去。旁人皆言:“师傅判得有理,真不枉老成练达。”
林大有行不多时,闻前途一人叫曰:“林大哥,适间何往?使我遍寻不见。可速归馆,免却外人等候。”未知林大有归馆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十回
林大有改装登岸
张风哥丐食沙街
却说林大有路遇梁上宾,叫他快回,只得紧着相脚,迳回馆中。却见一人在此哭泣。(偏有此闲笔夹叙,乃令读者猜摸不着。)林大有问其所泣何事,其人诉曰:“前日与大哥所买之烟,曾说保过佛山。谁知在鹰嘴沙地面,被分府差头掠去。大哥可与我查回,免失下次交易。”林大有慨然拈出一大缸洋烟,再挑过几两用纸,封固外面,明印‘林众仙馆’图章,未计烟价,嘱曰:“汝可仔细随带,如有留难,说在吾馆采买,自可无虑。”言罢,送他出门。
适遇筒当、叶盛到探。(启林大有相见简、叶,不即写来,可见文法曲折。)三人接见,欢喜无限。林大有问曰:“二位久不相逢。今日光临,有何可意?”简叶即以贵兴所许之言告之。林大有暗道:“测字先生应验,果如财气临门。”遂答曰:“我等兄弟,不妨前往打劫,掳其家财,掠其衣物。但不可杀伤人命。”简当曰:“贵兴之意,正在伤人。”林大有摇首曰:“倘伤人命,文武官严行追究。吾兄弟终不免其所获,大非所宜也。”(所谓兆头出者,如此是也。)叶盛曰:“万一打劫不成,既不可以领花红,又无所掳掠,吾兄弟岂不是虚走一遭乎?”林大有曰:“即如打劫不下,虚张大闹几番,花红亦当领半。吾之鄙见如此,二君之意何如?”叶盛曰:“正如是。吾等实不敢为。”三人计谋已定,林大有即带领爪牙五人,首一人混名“犬篸声”,姓周,名赞先;次一人混名“擎天本”,姓李,名亚添;又一人混名“跛脚犬”,姓尤,名亚美;及甘亚定,混名“双角日”;熊亚七,混名“四蹄儿”,并喽罗十余人,咸至三德店中。正是:
五虎下村寻饱噬,
二奸设计陷贤良。
贵兴见林大有身长不过五尺,眼若流星。众兄弟个个狼牙虎面,呼喝如雷,心中且惊且爱,半信半疑。遂对简、叶曰:“前日许下花红银三千两,曾交家叔宗孔收贮。事后自当酬谢。”众人见他往日未举事之前,二百花边倘且慨然相赠,今番此事后日谅不支难,遂齐声答曰:“大爷有事,虽无此物,我等亦自当效芳。”宗孔曰:“既蒙诸大哥效力,计须万全。如此喧哗,恐惹外人耳目。”乃叫林大有等改装易服,扮成陕西客商,然后登舟,望谭村进发。
是时,中元佳节胜会。盂兰西北角,黑云密布,顺风吹送。一息间,已抵谭村,个个匿影藏形,伏在官舱偃息,候至初转二鼓,一齐潜入凌家。贵兴急唤喜来,往请美闲到来,酌谋是夜行劫之计,宗孔曰:“今夜十五,家家超度,处处焚衣。月色明朗,往来不便。而且未曾实探天来兄弟踪迹。不如十八晚三更时分,一网生擒,庶几划草除根,不至来春复发。(丧尽天良,恶极,惨极!)缘十九日系伊母大寿,彼必归家祝贺。斯时下手,插翼难飞。”
不觉日去夜来,秋光易度。未几,十八之期己届矣。是日,贵兴家里宰杀牛羊,大宴强徒于裕耕堂上。
单说乡中有一丐食人,姓张名风,三岁失恃,七岁而孤。亲人无所倚靠,屡屡与人佣雇,未及三日,必然告辞。若不遭于疾病,定遇家主恼丧,总总不利于人,人皆厌绝,以致沿途丐食,经岁如当。一日,在大王庙前睡觉,遥望见天色昏明,日影朦胧,更不知辰已午未,自以为晚景将来,不敢远离丐食,只在附近街头,挨门傍户,从人打发便了。偶然经过凌贵兴之家,闻他家里有别具声音,喧嘈不已。更见简当、叶盛往来其间,意其系礼义之门,简、叶乃是强徒之人,何以在此往来,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