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窃恐外道之羽翼居多,先生之唇舌有限,先生未必能为世人福,而世人实能为先生祸也!』斋长觉得众人之论牢不可破,乃云:『日将暮矣,余将返驾入城。』老者送过溪桥,回来对着豆棚主人道:『闲话之兴,老夫始之。今四远风闻,聚集日众。方今官府禁约甚严,又且人心叵测,若尽如陈斋长之论,万一外人不知,只说老夫在此摇唇鼓舌,倡发异端曲学,惑乱人心,则此一豆棚未免为将来酿祸之薮矣。今时当秋杪,霜气逼人,豆梗亦将槁也。』众人道:『老伯虑得深远,极为持重。』不觉膀子靠去,柱脚一松,连棚带柱一齐倒下。大家笑了一阵,主人折去竹木竿子,抱蔓而归。众人道:『可恨这老斋长执此迂腐之论,把世界上佛老鬼神之说扫得精光。我们搭豆棚,说闲话,要劝人吃斋念佛之兴一些也没了。』老者道:『天下事被此老迂僻之论败坏者多矣,不独此一豆棚也。』
总评滔滔万言,举混沌沧桑、物情道理,自大入细,由粗及精,剖析无遗。虽起仲尼、老聃、释迦三祖同堂而谈,当亦少此贯串博综也。且汉疏宋注止可对理学名懦,不能如此清辨空行,足使庸人野老沁心入耳。不宁惟是,即村妇顽童从旁听之,亦有点头会意处,真可聚石而说法矣。篇中辟佛老数条,是极力拒盶行放淫辞,一片苦心大力。艾衲所云『知我不得已之心,甚于孟子继尧、舜、周、孔以解豁三千年之惑』,岂不信哉!著书立言,皆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,亦在乎后学之善读。
如不善读,则王君介甫,以经术祸天下,所必然矣。
即小说一则,奇如《水浒记》,而不善读之,乃误豪侠而为盗趣。如《西门传》,而不善读之,乃误风流而为淫。其间警戒世人处,或在反面,或在夹缝,或极快极艳,而惨伤寥落寓乎其中,世人一时不解也。此虽作者深意,俟人善读,而吾以为不如明白简易,随读随解,棒喝悟道,止在片时,殊有关乎世道也。艾衲道人胸藏万卷,口若悬河,下笔不休,拈义即透。凡诗集传奇,剞劂而脍炙天下者,亦无数矣。迩当盛夏,谋所以销之者,于是《豆棚闲话》不数日而成。烁石流金,人人雨汗,道人独北窗高枕,挥笔构思。忆一闻,出一见,纵横创辟,议论生风,获心而肌骨俱凉,解颐而蕴隆不虐。凡读乏者,无论其善与不善也,目之有以得乎目,耳之有以得乎耳。
无一邪词,无一盶说。凡经传子史所阐发之未明者,览此而或有所枨触焉;凡父母师友所教之未谕者,听此而或有所恍悟焉,则人人善读之矣。则成十二先示人间。续有嘉言,此笔伊始。
叙 天空啸鹤
有艾衲先生者,当今之韵人,在古曰狂士。七步八叉,真擅万身之才;一短二长,妙通三耳之智。一时咸呼为惊座,处众洵可为脱囊。乃者骄鸽弥矜,懒龙好戏。卖不去一肚诗云子曰,无妨别显神通;算将来许多社弟盟兄,何苦随人鬼诨。况这猢狲队子,断难寻别弄之蛇;兼之狼狈生涯,岂还待守株之兔。收燕苓鸡壅于药裹,化嘻笑怒骂为文章。莽将二十一史掀翻,另数芝麻账目;学说十八尊因果,寻思橄榄甜头。那趱旧闻,便李代桃僵,不声冤屈;倒颠成案,虽董帽薛戴,好像生成。止因苏学士满腹不平,惹得东方生长嘴发讪。看他解铃妙手,真会虎背上筋斗一番;比之穿缕精心,可通蚁鬓边连环九曲。忽啼忽笑,发深省处,胜海上人医病仙方;曰是曰非,当下凛然,似竹林里说法说偈。假使鼾呼宰我,正当谑浪,那思饭后伸腰?便是不笑阎罗,偶凑机缘,也向人前抚掌。迟迟昼永,真可下泉酝三升;习习风生,真得消雨茶一盏。谓余不信,请展斯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