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子,说不定三十五十板子一个!”那两个人嘴里啊呀啊呀,脚底下却似沾了油的一样,一步一滑的忙着去了。
这里大家笑道:“原来是虎头蛇尾。”柳国斌和众同事直吃到二更多天气,才谢了扰,回家而走。众人也各自西东。
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四回 装模样乡绅摆酒
运财物知县贪赃
却说苏州有一个顶阔的乡绅,姓吴,官名一个图字;父亲吴祝,由翰林出身,开了坊,升到工部侍郎,虽没有外放,钱却弄得不少。是什么缘故呢?原来这吴祝跟一个军机大臣是亲戚。他在这军机大臣面上,说一是一,说二是二。有些人想放缺的,想得差的,总得孝敬这吴祝几个,求他在军机大臣面上吹嘘吹嘘。或者写封把书字给该省督抚,那是比圣旨还灵。而且这吴祝“公平交易,童叟无欺,如蒙枉驾,不误主顾。”这个名气传扬开了,他的生意就十分拥挤,日积月累,他的宦囊也就可想而知矣。等到吴图出世,吴祝早已一病身亡,幸喜丢下万顷良田,千间广厦,过的日子着实富裕。
吴图幼年在书房里用功,等到十七八岁,就出去考小考。
学台大人点名的时候,看见他的三代,就晓得是吴祝的儿子,因此留了神。等到发案,高高的进了。次年乡试,三文一诗,做得花团锦簇;只不过请人家抢了一个头场,又买了三场誊录,等到发榜,又高高的中了。吴图进学中举,却如此容易,人家总以为他这进士,总别在荷包里了。哪里知道三上春官,挣不到一名进士,便把他气的死去活来。幸亏他有的是家当,便援海防新例,报捐了一个道台,分省浙江,也当过几回差使。只是他的人糊涂不过,无论什么事,一味的敷衍。抚台见他这样,便叫人通个风给他,劝他不要候补了,还是回去享现成福吧;倘然恋栈,就要把“心地糊涂,遇事颟顸”八个字,参他用银子换来的功名。吴图无可如何。后来一想,索性趁老太太还在,告个终养;不为忠臣,便为孝子,也叫人家说得好听些。
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吴图在家不知不觉已是两年多了。
在苏州颇结交得两个势要:一个叫潘明,是位惰回籍的太史公;一位李百德,是位原品休致的臬台。这三个人如兄若弟,天天聚在一块儿饮酒看花,倒也不至于寂寞。有天潘明写封信给他道:明日在仓桥滨张红玉家,请一位北京来的同年,要吴图跟李百德二人作陪。吴图答应了。等到明日,吴图一早起来,梳洗过了,用过早膳,便传轿夫伺候,顺路拜过几个客,看看到了午牌时分,轿子便望仓桥滨如飞而来。原来苏州的规矩,要是有人到妓女家里请客,上半天就得过来,起码要扰他一顿中饭,一顿点心,这妓女家里,就得伺候他一天。这是各处的风俗不同,也不用细述。
话说这张红玉已牌抽身而起,才洗脸,潘明已经来了。正在闲谈着看张红玉梳洗,外面传呼吴大人进来。婢女打起帘子,吴图早已进来了。张红玉把他上上下下一打量,见他穿的是竹根青宁绸夹袍子,枣红摹本缎马褂,脚下一双三套云的镶鞋,袜子却是乌黑,想是许久不换之故。只见他坐下来,对着潘明寒暄几句,嘴里就叫一声“来!”房门外一个二爷答应了个“是。”只听见他吩咐道:“把东西拿进来吧!”二爷又答应了个“是。”才匆匆的走了出去。先搬进一只小轿箱,外面是用青布套套就的,却不曾落锁。二爷随手把轿箱开了,取出一件又长又大的品蓝线绉的背心来。吴图立起身来,把马褂解开钮子,两只手就不动了。二爷轻轻的替他脱去,把背心替他披上,这才回过身来,把马褂叠好,放在轿箱里。又在轿箱里拿出一套白铜的漱盂,一只江西细窑的饭碗,一双镶银的象牙筷,把轿箱关了,望美女榻底下一塞。吴图还骂道:“混帐东西!你什么要紧?回来把衣裳倒乱了,又得收拾!”二爷一声不言语,只骨都着嘴,跑了出去。少时又拿进一只白铜的小面盆来,白铜面盆里还搁着一条雪白的毛巾。张红玉看了,不禁好笑。随即问他道:“吴大人,你的铺盖来了没有?”吴图觉着有点不好意思,仰着脸,只看壁上挂的单条字画。一会儿,张红玉也梳洗完了,下人等搬进饭来,是四盆四碗,也很精致。另外有一壶酒。就请二人对坐,又斟过酒,自己打横相陪。一时饭毕,李百德也来了,三人坐下说笑。
春天天气,容易变天,一霎时太阳阴阴,便萧萧的落起雨来。潘明急的跺脚,说:“我们那位老同年,要下雨,他一定不得来了!”李百德道:“何不用你的轿子去接他?”一句话提醒了潘明,随即喊自己的靠班进来,到西门斌升客栈接昨天京里下来的黄大人,一面吩咐他到家里拿了油衣再去。轿夫答应。等到三点多钟,轿夫仍旧抬着空轿子回来,说:“黄大人早出门了。他们管家说是就要回来的,所以叫小的们等了半天。
后来看看雨越发大了,黄大人尚未回来,小的们恐大人等的心焦,所以先来复大人的命。”潘明听了无话。直等到上灯时分,方听底下喊客人上来。三人都喜道:“这一定是黄兄了!”岂知是隔壁房间内陈媛媛的客人,前来躲雨的。潘明急得搓手。
不多一会,楼梯上一阵怪响,只见一人像水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