幼即父亲见背,虽蒙母亲断机之诲,妹妹咏雪相资,然终属家庭私学,实未闻圣贤大道。及从常先生,又一味糊涂。直至今日,方才得遇明师,怎生及得宋玉风来?况宋玉风天资又高,孩儿又所闻不过理会,他所闻竟能理会于所闻之外。因他颖悟,连孩儿都带得有些想头,真是孩儿的益友。”
裴夫人听了,大喜道:“原来宋先生的令郎,如此聪明,学问上长。我儿你有了如此的明师,又有如此的益友,不愁学业不成矣。你若能继得父亲的书香一脉,便是裴门之大幸了。我想宋先生既如此高才博学,岂可失礼于他。他父子虽在此供给,他令政与令爱,自山东到此,没有个不请不会之理。”
裴松道:“母亲这一想,甚是有理。既要请他,便迟不得了,就是明日吧。”
裴夫人道:“明日就请也好。但恐他内眷家,人生面不熟,未必肯来。”
裴松道:若若是要她来,待孩儿去见贺夫人,托贺夫人转请,她便推辞不得了。”
裴夫人道:“这也有理。”
到了次日,裴松果写了三副请帖。一帖请贺夫人,两副请宋家母女。写完了,叫家人拿着,先走到馆中来,禀知宋先生道:“师母与师妹远来,尚未伸敬,家慈时时不安。久仰师母大家懿范,与师妹闺阁淑风,渴思一面。今持治一觞,欲求赐教,万望慨临,则感激不尽。”
宋古玉道:“家荆与小女,流居于此,自当趋侍令堂夫人,以为依傍。但愧箕缟贫身,不敢擅登华阃kun, 故逡巡止耳,怎么反辱宠招,似乎过于优礼,恐亦不便来领。贤契可为我辞谢令堂夫人吧。”
裴松道:“家母蓄诚已久,定求垂顾。禀过尊师,容门生自去托贺夫人,转恳师母吧。”说罢,遂一径走到贺知府家来。请见了贺知府,将三副请帖呈上,复将要求伯母夫人,转请宋师母并师妹之言,细细说了一遍。
贺知府听了,也自欢喜道:“请去会一会也好。尊帖留下,贤侄请回。至期她若推辞,我同着内人邀她同来就是了。”裴松听了大喜,因回家与母亲说知,备酒伺候。
到了正日,着家人领了丫鬟去请。果然亏了裴夫人再三撺掇,皮氏方才领着女儿宋萝同来。这边裴夫人领着女儿裴芝重迎到外厅之后穿堂内下了轿,方迎请到内厅。先是裴夫人与宋师母、贺大人、宋箩相见过了,然后裴小姐也一一拜见。见毕安坐,宋师母与贺夫人上坐,裴夫人下陪,宋萝在左,裴芝在右。丫鬟送上茶来,五人同吃。裴小姐早偷看,将宋萝一看,只见她生得:
窈窕蛾眉别自娇,
全无半点百花妖。
始知美到河洲上,
礼自夔生乐自韶。
宋萝也自偷眼将裴小姐一看,只见她生得:
髻发垂垂泼墨云,
眼横眉蹙尽奇文。
慢言人美全输却,
便是天仙也减分。
二人各看了,暗瞎椋异。须臾茶罢,裴夫人与宋师母寒温了一番,然后深谢贺夫人与贺知府照顾之情。然后赞及朱萝之美,又细问其年,并朝夕所为。宋萝俱不谦不任,一一对答。裴夫人方知她读书识字,并与女儿一般,甚是爱重。两个女儿,彼此相看,俱各欢喜。
须臾,上席饮酒。饮到席中,裴夫人因对宋师母说道:“原来令爱端庄正静,如此多才,真不愧古之淑女。”
宋师母道:“小家女子,又无保傅,晓得些什么,无非自持聪明,强作解事。怎如令爱小姐,大家风范,品立河洲之上,才居班谢之前,方是玉堂金马之配。”
贺夫人因叹说道:“二位不消谦让。黄金白璧,原不相上下。这一对媒人,须要我做。”说得大家笑了。须萸酒罢,宋师母就起身辞谢。两小女才美相对,各要逞露一番。争奈匆匆吃酒,不及细细谈心。到起身时,甚是依依不舍。贺夫人见了,说道:“妳二人不须如此眷恋。今日既已会过,便是遇家姊妹,时常可以往来。”宋菟tu友与裴紫仙方笑了一笑,一随母亲辞去,一随母亲送出,大家别去。正是:
见月方知色,
闻花始觉香。
不因双美聚,
谁嫁两王昌。
裴夫人送了客去,回到房中,因与紫仙小姐说道:“宋家箩姑未见时,我只道是平常之女。今日相见,谁知竟是一个美貌女子。但宋师母谈她知书识字,不知真假,若果文墨兼通,便不易得。我欲乘宋先生下榻之便,央贺夫人为媒,求为松儿之妇,倒也是一件美事。我儿妳道何如?”
紫仙小姐道:“若论萝姑姿容举止,纵一字不识,也是闺中之美,何况眉目之间,言谈之际,大有文情,决非虚假。母亲求与哥哥为配,甚是有理,万不可错过。”裴夫人听了,遂留心不题。
却说宋家母女回来,深赞裴小姐之美。却因所处相悬,不敢想到婚姻之事。转是贺夫人,看见二女才貌不相上下,动了撮合之念。因与贺如府说道:“我想裴给事是托孤于你的,我兄弟自是山东挈家特来投你。两家之事,俱是你一人之事。完得一件,也是一件。今幸两子读书之事,得我兄弟教之,可谓完矣。但两女婚姻之事,我今见其各各长成,也该与他料理,不知老爷曾为之料理否?”
贺知府道:“我怎么不料理?”
贺夫人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