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间。
虽然今日招了案,妻回去求公公,上省与你诉寒冤。
有一朝,孽消罪盈,苦尽生甜,自然要拨云见青天,夫妻又团圆。
兰珠哭罢,即将所带咸菜奉与丈夫,又拿钱一串与夫零用,辞别回家。
中途有一腰店,父女进去过午。大方割半斤肉,打八两酒,兰珠忧气,未吃一点。大方曰:“可惜好菜,又莫酒了,这才莫趣味。”说了两句,兰珠叫他再添四两。吃了未走一里,大方就立足不稳,其女扶起又走半里,酒疯已发,倒在地下人事不醒。兰珠坐地守着,声声叫喊,谁知越喊越睡得浓;用手去拉,好似稀泥一般,拉又拉不动。看看天黑,兰珠心慌,想走又怕,急得眼泪双流。
忽来两个和尚,见田下无人,上前调戏,兰珠喊骂。二僧商量,用帕勒口,把手反剪,背起就走。这二僧乃是真武庙的,一名通清,一名通静,其庙距此有十多里路。二僧换背回庙,兰珠已气逼将死,即用姜汤灌活,锁于房中,去办一饭。把饭办好,开门去看,兰珠已解带缢死矣。二僧大骇,心想此事如何下台?就夜背到后坡土内去埋。正在挖坑,遇二盗过,听锄子声,寻石打去,二僧骇跑而走。盗看是个妇人,衣服还好,想脱下倒也抵些钱。二盗把兰珠扶起,拍背退煞。那知兰珠命不该绝,被他把痰拍动。竟自活转来了,“呀”一声,二盗骇得飞奔而去。
兰珠自知缢死,僧来埋他,不知如何又活?见得微有月光,遂信步而行。走二十余里天明,访问家乡,皆云不知,问文县,云六十多里。心想来了许远,一人怎能回家,乞食诉苦。遇一人曰:“娘子既然遭难,何不到我家歇宿,明日送你回去。”谁知此人不良。时有陕西客欲娶妇,叫来暗相,说是外甥女,不愿远嫁,“你莫说破,只说送他回家,要五两银子。”老陕见人才美丽,值银又少,也不思利害,一口应允。次日,打轿来接,走了一日,兰珠想:“五六十里路,怎么一天不到?”遂问轿夫,都说要明日才得拢。二日又歇,兰珠知受笼套,追根细问,老陕告知原情。兰珠大哭不走,老陕拉进轿去,抬起便走。半日忽无哭声,放轿一看,却是自缢将死。老陕大惊,心想:“此妇性烈,若到家寻死,岂不要遭命案?”见四下无人,把他拉出,解带而去。
兰珠醒来,依然乞食。又有人曰:“娘子无所依归,此去二十里有清净观,尼姑妙贞欲招一徒,你去相投,他必留住。”兰珠此时进迟两难,只得到观去,对妙贞哭诉苦情。妙贞曰:“既有丈夫,且在观中戴发修行,倘得夫妻相会,也好团圆。”兰珠喜允,从此在观内安身。
再说王大方半夜酒醒,不见女儿,急忙回家问妻。妻曰:“你一路的人都失了,你在做啥?”大方又到杨家去问,说未回屋,心想:“路上又无亲戚,那里去了?”一路问到文县,又寻转来,并无下落。其妻问知是酒醉失去,就大哭起来,拉着大方要女,边哭边骂道:
骂一声背时灾老汉,做的事不怕羞祖先!
到卡中去把女婿看,就该要父女一路还。
为甚么中途把酒滥,把女儿丢在一边天?
恨起你吃酒不要脸,见了酒连糟都哈完。
吃醉了不怕惹人厌,发酒疯东倒又西偏。
爱骂人回回挨屎罐,裸连话说得不断缠。
滚筋斗一身稀泥烂,毛厕板拿来当床眠。
到如今女儿不见面,把老娘忧得喊皇天。
你好好出外去寻转,有差错要你把命填!
可怜他夫妇都落难,你叫我如何不惨然?
从今后谅想难相见,不知他落在那一边。
怕的是亲家讲皮绊,我看你狗脸有何颜!
气不过撞你几脑钻,再放屁踢你几脚尖。
夫妻吵闹,不得开交,大方说尽好话,方才息声。请人远近去寻,又悬招帖,并无影响。
再说杨学儒因招审反供,发回本县,受尽苦刑。回忆从前教书全无学规,不讲品行,不知坏了多少子弟,造了多少罪愆,以致带徒打鸭,争食惹祸。此话一出,人人耻笑,个个鄙薄,遂令斯文扫地,真名教之罪魁也,还要性命何用?不如受冤而死,免得出外羞了先人。心中越想越愧,越愧越悔,转想若得出监,誓不教书,立志办善,将身作劝,以赎前愆罢了。
至次年三月,县官任满,新官接印。这新官姓朱,系进士出身,清廉爱民。学儒递呈诉冤,朱公看了,调卷与口供细阅,知是受冤。提出细问,食放何处,几时放的,几时吃的,几时起病毙命,学儒一一禀告。朱公点头曰:“此案我知之矣。”移交接清,已是四月中旬。至十五日,押起学儒亲身到馆房中细看,见桌下放有石块垫足,就馆歇宿。杀鸭一只,五味煎好,至二更放于桌上,高照蜡烛,命人暗视。未几,有大蜈蚣在碗旋嗅,观者微“唉”一声,蜈蚣急入石缝而去,以后终无所见。次早禀官,官命敲石,掘出尺长蜈蚣,以鸭喂犬,即死。官回衙以蜈蚣毒毙详报,叫萧鸣岗共结完案。又把学儒开释,谓曰:“尔遭此冤,皆由教学无规,误人子弟之报。看尔打鸭争食,成何体统?回家须当改过自新,不可仍蹈前辙。”学儒叩头下堂,回家问知失妻之由,好不悔恨,从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