点骨血,为着这笔阎王帐,难道祖宗香烟都不要了?”又想:“我这孽病,定然有死无生。我若死了。家贫无钱,岂不饿死?不如趁我在时叫他改嫁,放他一条生路,又免债逼。”主意已定,但夫妻这般恩爱怎好开腔?于是行坐叹气。鸭婆曰:“夫为债逼,也要宽想些,愁也愁不了的。夫现抱恙,苦苦哑忧,倘有不测,妻靠何人?”何车夫曰:“这恶帐不还,为夫定要逼死,须要打个主意。”鸭婆曰:“打个啥主意?”何车夫曰:“这主意要贤妻身上打。”鸭婆曰:“我身上别无一物可以值钱,有甚主意?”正是:
合想欲吐心内事,妻子前头不好言。
于是哭泣说道:
未曾开言泪不断,说到口边又病还。
“讲,夫妻家凡事商量做。”
贤妻宽坐听我谈,夫有几句不尽言。
只因为夫命乖蹇,生来贫苦受熬煎。
幼小推车谋衣饭,长大爹爹丧黄泉。
我妈忧气把病染,半身不遂要扶搀。
为夫日奉三餐饭,怎得出外挣银钱?
因此商量把亲谈,才接贤妻到家关。
贤妻操家又能干,事奉我妈极耐烦。
夫妻好合两年半,不幸我妈又丧焉。
家中贫穷无一件,才提四串印子钱。
母葬夫又得病患,面目黄肿气力单。
债主见我钱难赚,朝夕追逼实难堪。
挨□受吷不上算,还要骂我祖和先。
不把此帐来销免,定要逼夫到阴间。
“那又打个甚么主意?”
左思右想无缝眼,是啥生意都打完。
阎王债帐真难欠,主意还在妻身边。
“你要明讲,只要妻做得来,就死也要去。”
开笼放雀各分散,做个嫁妻把帐还。
“讲了半天,才是这个主意?妻虽丑陋,也知名节,别的可从,此事断难应允!”
此时虽把名节玷,妻可得生我得钱。
倘若不从夫命短,那时妻也难保全。
为人须要通权变,一举两得方算贤。
“失节而生,不如全节而死,虽死犹生,夫君不必过虑。”
死节虽然是正眷,但把为夫来累连。
不嫁还把恶帐欠,被人逼死妻何安?
“莫说为妻不嫁,就是要嫁,这样丑陋,那个肯出钱来讨?”
贤妻何必太虑远,臭鱼也有饿鸦衔。
世间许多单身汉,那里剩着女婵娟?
“就有人要,妻方有孕四月,难道为此恶帐,后代都不要了?”
虽然有孕难上算,未知是女或是男。
此时若把后人念,死后难得变牛还。
“夫君不必性急,且慢慢商量,另打主意。”
此帐追得火星灿,岂能再把时日延?
为夫主意不上算,妻又用何巧机关?
若将此事来解散,妻呀,夫愿硚你上神龛!
鸭婆心想:“不允得来,夫现抱病,岂能再受帐逼;若允得来,名节有亏。想我丑陋,定是前生造孽所致,若再失节,定失人身。事在两难,不如权且应允,嫁将过去,告诉苦情,求作奴婢,以全节操。他若相逼,我必一死殉节罢了!”说道:“夫君不必悲泣,为妻应允。”
何车夫四处放信,谁知都嫌丑陋,并无人问。何车夫无奈,想近处知他丑陋,远方未必得知;想要到远处去问,又下不得力,空身行走又无盘缠,踌躇未决。忽有人请他送信,过姚家渡。何车夫到姚家渡,把信交了。有个陈车夫与何相好,会着携至酒馆,谈及嫁妻之事。陈车夫知何妻贤孝,想:“我妻死,丢下幼子、幼女,此人正当合式。”遂与何说愿娶,只肯出钱六串。何应允,凭媒立婚书,拿到场外水缸边写。何曾读书半年,勉强去写,想着夫妻恩爱,泪落湿纸。媒急换了,又写又湿。媒催快写,何只得硬着心肠,将要落数,忽想妻有孕了,遂对陈说要添两串。陈说:“你才莫详,你那丑妇,别人一串钱也不出嘞!怎么得步进步?,我不要了!”媒人怕打脱谢钱,将何吷骂。忽来一乘三丁拐轿,落平歇气,轿内人闻吵闹,出问何事。何车夫正在气无发泄,见那人面阔须长,身高体胖,绸衫白扇,金镜玉钏,眉生黑痣,上有长毛,遂上前告道:
尊老伯在上容告禀,听小于从头把话明。
家住在汉州多贫困,我姓何推车把生营。
“原来是我家门,为甚在此塞审?”
都只为母亲废了命,提四串大利钱葬亲。
那知我又得黄肿病,被债主追逼若雷霆。
任随你告哀都不肯,估住我嫁妻要还清。
“那有这样恶人!你又打啥主意?”
别无有主意来安顿,无奈了只得嫁妇人。
“你妻嫁了未有?”
嫁陈姓礼钱六串整,今日里书约立把凭。
还了帐钱无一文剩,提羊毫两眼泪盈盈。
况我妻身怀又有孕,求添钱因此闹沉沉。
“你家中还有几人?”
我生就贫穷孤苦命,无兄弟原是独丁丁。
“你现有病,又无兄弟,把妻嫁了,谁人作伴?”
我的病不久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