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知觉,遂从头直说道:
大老爷不必将我打,听小人从头说根芽。
我生来矜骄又满假,不赌钱便去宿娼家。
入江湖出外肘大架,十多年家业水推沙。
无穿吃妻子天天骂,红场上投师学道法。
到场街见物就准价,不耕种使用有钱花。
眼光会观音堂去耍,又来了一个美姣娃。
战矫娇容貌难描画,论年纪不过十七八。
看金莲不上一小苩,我一见魂飞肉也麻。
倘与我一刻为姻娅,就死了我心也喜煞。
送美人田家实牵挂,见狗洞可以把身扒。
四合头房屋又错杂,但不知美人睡那榻。
访丈夫书房去学假,装算命看路到他家。
出门来又捡扇一把,到夜晚拨门去贪花。
摸美人床上己睡下,不由人喜得笑嘎嘎。
黑区区分不出真假,像是他又像不是他。
故意儿将扇掉了罢,就犯跷也不把我拿。
二一夜早早立床下,那知道就遇看冤家。
听要看忙把主意打,要逃走钻出把他煞。
谁知他把我来擒下,逃不脱只得用刀杀。
美佳人他还来护驾,一足去踢他一朴扒。
割了头听喊往外下,遇一人把我路儿遮。
一头去打他下地坝,见房圈将头丢那榻。
从原路逃脱常害怕,因此上远远走天涯。
既被捉只得说实话,望大爷莫把我来杀。
“你杀的是谁?”答曰:“是何德辉。”官曰:“哦,何德辉才是狗奴杀的!陈忠之妻仇氏,你如何又要杀他咧?”
那一案不是我的驾,这个人我还认得他。
“他又叫啥名字?”
他姓胡小名叫二娃,他手艺与我是一家。
我是红他在黑地耍,我以日他以夜晚拿。
“你又如何知道是他杀的?”
红与黑原不分上下,常与他吃酒又哈荼。
既相好还藏甚么话,娘偷人都要生喈色。
如不信去把他拿下,方知道我言是不差。
招毕,画押丢卡。传原、被二告上堂,骂汉南曰:“你身受朝廷顶戴,就该讲究品行,为甚戳事唆讼?贼杀你儿,乃天加报应,就该改过回心,如何还要冤屈媳妇、外甥?本县见他端庄稳重,不忍加刑,你还要告一控。如今贼也得了,你该明白到底是本县不是,是你不是?”汉南曰:“廪生知悔,甘愿以德报德。”官问:“怎么以德报德?”汉南曰:“想来此事原有天意:落扇衣血,如有所使,捆绑一处,俨似夫妻。如今廪生绝嗣无靠,况席成珍孤子无母,意欲抚他为子,南媳配合,以释前怨。”官曰:“如此极好。”成珍曰:“舅原父辈,不抚亦该奉养;即抚为子,即是弟媳与之配合,于理不顺。”官点头称是,谓汉南曰:“不如先赞成珍,然后认父,便无碍于理矣。”汉南曰:“招赘固好,但生有长媳,若不抚子受业,恐有异言。”成珍说曰:“我接舅父过老就是,何须赘抚?”汉南曰:“如此,我不当真绝嗣了?”官曰:“还是先赘后抚,两得其便。”凤姑曰:“女子之道,从一而终,夫死守节,不愿改嫁!”官曰:“守节固美,当看境遇如何耳。汝一家无后,身靠何人?赘后能孝,节亦在其中。”即吩咐回家婚配。汉南曰:“不如当着父台婚配,使人信服。”官曰:“未知喜期合否?”即问二人生庚,取历书看,笑曰:“此真天作之合也!今日大吉,又有贵人到。”官命备办花烛,二人先拜天地,次拜父,后拜官。即喊礼房书“抚”字呈上,官过了朱,交与席成珍,看者无不称美。
陈忠、陈礼早请吹手、三乘花轿,买两挑火炮,下堂即请夫妻当堂上轿,护送归家。汉南问:“大媳何在?”俱说回娘家去了。过几日去问,说已嫁了。汉南大怒欲告,成珍曰:“如今告也枉然,既不能守,由他罢了。”成珍遂改姓何。这何汉南家原富足,又积孽钱,买了两契,将近百亩。因媳从省解县释放还家,并无怨言,更加尽道,乃感悟追悔。又见席成珍至诚能干,舍不得媳妇贤孝,故抚子就媳,两得其便,因此求官成全。
再说差人将胡二娃捉拿禀官,官坐堂问曰:“胡二娃,你为甚将陈忠之妻仇氏杀死,把头割去?今在法堂还不招吗?”胡曰:“民一生好善,品正行端,焉敢杀人?”官曰:“你曾对戚身康说过,还强辩做甚?”胡曰:“那是盗贼畏刑,扳咬故态,大老爷何得深信?”官叫提戚身康对质。谁知戚说未讲,“此人我认不得!”官大怒喊打,戚曰:“大老爷问他就是,我们红不挪浠,就把小人打死,也不能对质!”官命依然收卡。问胡二娃曰:“你招了的好。”胡曰:“这明明是你教供咬扳,强盗都有良心吗?大老爷何故忍心害理,冤民做啥?”官大怒,命打二百,胡还是不招;又上美人桩、夹棍,胡二娃知瞒不过,曰:“大老爷松刑,小人愿招!”遂将始末一一说出。
却说胡二娃,先前原与陈忠连界,地方他都卖得,后贫为盗,搬在城东居住。仇氏原是淫妇,夫久不归,朝夕咒骂,遂收拾倚门外望,原有招蜂唤蝶之意,一见浪子,怎不凑合?陈忠回家之日,胡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