狗胆,杀死人惹得儿血染衣衫。
倪表兄起疑心捉儿送县,受不起苦毒刑才画供单。
无衣刀就与儿一千小板,打得儿两腿上皮破血鲜。
丢卡中无亲人把钱讲断,将你儿放毛厕臭得难堪。
屙尿的对着儿一身洒满,唾口水捉虱子放儿身边。
到晚来那臭虫成了线线,足上镣手加肘任他饱餐。
板疮上那虱子尽都满,又在痒又在痛好似油煎。
一晚上到天明鼓起双眼,白日里受遭路刻不能安。
疮结疤法堂上又喊比案,虽然是二百板胜过二千。
弄得儿难行坐又难立站,无钱使无人问怎把命延?
比三案儿求官大施恩典,才命差押着儿转回家园。
呀,爹妈呀!
如不信你将儿两腿细看,血糊涂肉青肿脓水不干。
呀,爹妈呀!
难道说儿受苦都不怜念,为甚么藏衣刀不献与官?
“只说有了血衣把案定了,莫得生路,那知我儿这般受苦?”
呀,爹呀,妈呀!
有血衣无非是把儿头砍,无血衣受比案好不作难。
受斩刑只一刀即时了念,受比案隔几日要入九泉。
与其在受苦刑时死时转,到不如早些死也得安然。
“有衣无刀拿啥去献?”
无凶刀打主意也要呈献,杀猪刀洗手刀可救眉燃。
“呀,儿呀!你莫哭了,爹妈知道即去办来。”
呀,爹妈呀!
要看儿今日里多看两眼,恕你儿不能够送老归山。
呀!妻呀!
你若是要看夫就此快看,从今后鸳鸯鸟定要打单。
呀,哥嫂呀!
倘若是丁封到法场取斩,望哥哥收尸首莫使狗衔。
念小弟是凶魂难回家院,逢年节在门外多化纸钱。
诉不尽别离情活长日短,要相会除非是梦里团圆。
哭毕,其妻把血衣拿出,他父寻刀,下午同子良进县交官,把卡和了,方才回家。
却说子良之妻伍氏亦大家女,为人贤淑,见夫遭冤,终日啼哭,求神许愿,问卜抽签,都说是恶孽所致,要灾满才有生机。伍氏进县把谶言告夫,子良心想:“我遭此冤原为好淫所致,倘不偷情,那有此祸?”又想:“弥天之罪,一悔可消,我从此痛悔,或生或死,撞我造化。”遂对天盟誓,戒淫端品,“若得伸冤出卡,愿将身作劝,以赎前行。”
再说此官原是对年缺,此时期满卸任。新官姓林,乃是实授,爱民有才。子良递呈诉冤,官因移交事忙未及审讯。至三月初六,乃子良生日,他妻伍氏办些香烛,带起侄儿桂元,各庙烧香,恳求菩萨佑夫脱难。来至南华宫把纸烧了,尚未磕头,忽龛内天花板上挤挤揸揸的响,着了一惊。把神敬了,桂元胆大,从柱头扒上去看,见一耗子在跑,遂扒进去,见一件衣裳,拿下一看,本是骆老师的,因曰:“前日失了此衣,癞这个癞那个,还在此处。”伍氏曰:“你知是他的?”桂元曰:“此衣我认得,缝的黑布纽子,不信你问他们。”此时众蒙童都在正殿里耍,俱说是老师的。伍氏见衣上尽是血迹,被耗子咬了两个眼。———那知耗子在上吃血,钱纸一烧,火气冲上,冲得耗子乱跑,因此在响。伍氏把衣拿着,叫众徒莫告先生,回家告知公婆。公曰:“此人必是先生杀的!看他情形定是有心于彭氏,前去奸淫,撞着王三嫂一喊,因此杀死。若不是他,如何对春林说‘麻打伙’那话?”众人都说是他无疑,即进县做呈报,递以血衣为凭。
官看毕,调前卷来看,把血衣一比,里外翻看,又看凶刀,说曰:“这人是此人杀的,前案冤矣。”左右曰:“老爷何以知之?”官曰:“前案血衣血未浸透,面上起,定是染的;刀无形迹,便知是假。此衣之血内外浸透,定是真的,以此知是他杀。”左右拜服。官即命差将骆心田拿来,官曰:“你这狗奴!为甚教书人都不守礼法,胆敢犯淫,杀毙人命?如今败露,还不招吗?”心田曰:“童生教书素讲品德,曾在何处犯淫杀人?老父台切勿平空冤枉!”官曰:“狗奴去奸倪泽山之妻彭氏,反将王三嫂杀毙,又有血衣为凭,还不认吗?”心田曰:“童生之衣前日失去,满堂尽知,或者别人偷衣前去杀人也未可知,望老父台详情。”官曰:“此话诳谁?衣是你的,况又对徒弟说‘麻打伙’那样秽语,怎能辩脱?”心田曰:“那是童生见他丑态,无心说出,童生知错;至杀人之事,实不知情!”官思曰:“不有淫行,焉讲邪话?”命左右打戒方二百,心田还是不认,官命用夹棍夹起,心田实在难过,哭泣诉道:
这一阵受夹棍实在老火,夹得我眼流水直往肚落。
那汗水往下流滴滴哚哚,周身上似火烧胜于刀割。
真真是黑天冤飞来大祸,满身上生有口辩之不听。
老父台又何必苦苦冤我,我也是读书人满腹才学。
胆子小气力单斯文妥妥,夜晚些怎出门把人杀却?
“士而无行,无恶不作,左右与爷催刑!”
再催刑这性命定然难躲,弄得我死不死活又不活。
五脏内起青烟只是冒火,头欲裂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