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务本业几条正道,为人子守祖训才算英豪。
全三纲正五伦八德体效,不为非不作歹不犯科条。
有一等忤逆子全无分晓,贪酒色逞财气满假矜骄。
或筛桶或唆讼包把状告,或打条或想方白昼持刀;
或奸淫或估骗或做强盗,无尊卑无老幼只要横豪。
这几件尽都是祖宗训诰,后辈人若犯了定打不侥。
倘妇女犯六戒行为不道,罪落在家长身难免板搞。
做喜事都要来帮忙跑跳,有忧事大齐家努力效劳。
有是非和口舌总宜和好,切不可挖墙脚自起戈矛。
近年来家纲隳风气不好,一个个把宗祠当作蓬蒿。
有门扇和窗格搞去卖了,有桌凳与木料伐作柴烧。
有渣草与灰尘全不打扫,大殿上起窟洞坑坑包包。
我不忍才又来修整一到,共费银五百多未化分毫。
十亩田送祠中出息甚好,每年间春秋祭才够支消。
余剩的与义学培植文教,济孤寡完嫁娶奖励儿曹。
我乃是一武夫不善开导,正泰叔你生来见识高超。
正发叔年虽迈精神还好,你二人当族长把你烦劳。
你二老人正直又善理料,这规条才能够永远坚牢。
后生辈你与我快放火炮,常浩然整衣冠亲写报条。
大齐家站过来忙把喜道,吩咐了管厨司快上酒肴。
事毕欢饮。
这常正泰为人奸狡,嘴能舌辩。平日打条想方,唆讼筛桶,武断乡曲,欺压子侄,无恶不作。浩然报他族长,原欲绳以理法,处之尊位,杜其邪谋。他听条规上有几处犯他心病,在席阴谈曰:“怪,我唆讼筛桶都做不得,我一家入拿来饿死不成吗!”不意被怀德听见,时才五岁,顺口答道:“唆讼筛桶,不准入祠!”声音又大,说得正泰满脸通红,还不起价,众人大笑。浩然忙骂曰:“你这孩子,好不晓事!正泰公虽钻衙门,却是与人拨案伸冤,做的好事。你乱开腔,紧防打嘴!”正泰从此含恨,想:“你提我面花,我就要你性命!”心怀鬼胎,候机发泄。正是:
明枪容易躲,暗箭最难防。
胸藏无情剑,看把谁损伤。
那常浩然广行善事,应酬浩繁,每年出息不敷,用度看看紧促。那年怀德十岁,杀鸡做生。浩然感寒,大意吃了雄鸡,寒火结胸,烧得胡言乱语,舌黑气吼,日易数医,拨解不开,三日而死。正泰听得大喜,来家烧香,与正发商议,要大办丧事。正发曰:“他家不比往昔,也要将就留些后人。”正泰曰:“放你的屁!浩然是何等人物?大魁天下,宦游多年,赫赫勋名,为方镇之保障;巍巍功德,作国家之重臣。如今死了。岂可草率了事?你不懂事,不要开腔!”正发虽则年高,为人忠厚,无啥胆略,见正泰发怒,便不做声,由他去办。
正泰主持丧事,亦不问人。于是大会宾客,讣告官绅,做十天道场,开三日祭奠,飘香谒庙,游县走街,发普孝,玩官派,每日百余桌。开奠之日,火戏玩游,狮子龙灯,签子影子,远近风闻,男女混杂。发流水席,昼夜不歇。事毕算帐,正泰浸漏,以少报多,兼之赊欠吃亏,货低价,共费四千余金。正泰回家,闭门不出,四处要帐的闹得天翻地乱。孟氏无奈,只得请正发帮忙,将田地房廊概行卖尽,衣服器皿寻出当完,尚欠二百两金无有出路,孟氏哀求债主各项让些,方才开清。
从此,母子一贫如洗,无处栖身。幸祖墓有守房两间,搬去居住。孟氏纺织,怀德捡柴,勉强度日。怀德极有孝心,每食都忍口让母。孟氏恐子饿坏。推以哺子。母子互相推让,往往泪湿衣衫。孟氏想起先年何等富贵,至今如此贫困,因此朝愁夕忧,气窜肝脾,遂成隔噎之病。可怜怀德朝夕服侍,无钱医治,虽有粗破家具,又□不起,及寻得人买,又不值钱,拖来拖去,次年即死。怀德孤孤单单,举目无人,又小又怕,无可如何,只得守着母尸伤心痛哭:
我的妈呀我的娘,为何死得这们忙?
丢下你儿全不想,孤孤单单怎下场?
去年儿把十岁上,出林笋子未成行,
年小要人来抚养,好似鸡儿怎离娘?
妈也,娘呀!
爹爹在日有名望,儿似明珠掌上光,
时抱怀中背背上,买了包子又买糖。
不幸爹爹把命丧,家族主持做道场,
一手遮天把事掌,全然不由妈开腔。
妈也,娘呀!
酒席办来真妥当,油酥鱼膀糀糀香,
男女济济如放抢,菜儿包起只哈汤。
开奠班子一齐唱,锣鼓打的又又长,
狮子打滚龙灯亮,火炮喧天杀猪羊。
妈也,娘呀!
正泰叔公良心丧,明中硚贺暗为殃,
吃得肉肥膘也长,还要暗地来偷藏。
待等上山算一帐,才知拉个大筐筐,
泰公躲避无影响,把妈忧得欲断肠。
妈也,娘呀!
帐主逼得无方想,才卖田地与房廊,
钟表衣服尽典当,弄得母子坐山梁。
一朝受此苦情况,我妈朝夕泪汪汪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