怜念,带回家来抚养成人。这样看来,姨娘的命不问可知。”说得花朝哭泣不已。寿姑劝慰斟酒,慢慢说道:“姨娘不必流泪,侄女有番鄙言,望其聪听:
姨娘不必双流泪,细听侄女说隐微。
人生在世何为贵?有贫有富有尊卑。
外公外姿把命废,丢下姨娘甚狐危。
我妈与你是姊妹,接到我家来栽培。
如今身长十七岁,未曾与人效于飞。
富豪自有乘龙配,孤女那得才郎陪?
说了几处都不对,讲到姨娘当面推。
后来若把穷人配,缺衣少食要吃亏。
那时才教好失悔,未必又学燕儿飞?”
“嫁鸡由鸡,嫁犬由犬,贫富是命,岂有再嫁他人之理?”
今夜特来把你会,有心与你做个媒。
女羞,转身低头不语。
你我同是斯文类,岂学俗女把头垂?
对酒谈心将文会,才算贤豪女中魁。
“既然如此,你讲,是那一家?”
马家婆婆把命废,要娶继母傍庭帏。
“烂嘴烂舌的婆娘!快莫乱讲了!”
虽然年纪不当对,老夫少妻有古规。
“叫你莫讲!那有睁眼跳岩,这们背时的古人?”
周翁年高九十岁,娶得陈氏二八闺。
后生周篁多聪粹,一十六岁中高魁。
果考八十才婚配,韦氏十八把他随。
一朝得道归仙位,他的姓名万古垂。
“那是寿老神仙,你马家怎么比得上?”
说起马家真富贵,吴江县内算他肥。
“有几块毛田毛土?”
良田万亩自来水,大厦千间甚宏辉。
仓内钱财无处费,库里金银几大堆。
“有贝之财,不如无贝之才,我看不上。”
公公才高文章美,学入黉案夺府魁。
如今居家习酬对,诗词歌赋考个批。
“知他的寿元如何?”
公公寿元极高贵,精神充足步如飞。
童颜鹤发容貌美,从无疾病把身危。
“有须子的,我总不爱。”
男子有须才尊贵,姨娘呀!少去亲嘴自无亏。
“不怕你会讲,我不嫁跟他!”
如今有钱才为贵,有财有势人尊推。
姨娘若到我家内,犹如平地一声雷。
老阳少阴何匹配,好似老枝发嫩梅。
又比长兄待妹嫁,得个叔叔福自归。
那时才叫美中美,此人不嫁又嫁谁?
“好倒却好,倘一下死了又便怎的?”
即或不幸公命废,侄愿一世把姨陪。
朝夕唱和作诗对,此中快乐也不亏。
“你倒要记得,不要忘怀了。”
多感姨娘发慈惠,切莫今是而后非。
明早去把爹妈会,当面应本不要推。
二人谈叙一夜,寿姑欢喜。
次日,请爹妈上堂,告以公公姻事姨娘应允了。傅氏曰:“你这妹崽,又来讲怪话!慢点,他还看上你家那个老骨头了?”寿姑又把姨娘请出。傅氏问曰:“寿姑说你应得嫁他公公,有此话么?”花朝不答。傅氏曰:“今竟何如?我说你扯诳!”寿姑对花朝喊了几声“婆婆”,花朝脸说曰:“怎倒喊啥?”寿姑笑谓母曰:“我言如何?”傅氏曰:“慢点,应了一声就是真的?她尚未曾说话咧,我才不信!”寿姑曰:“婆婆你说一句。”花朝曰:“得,都应得了,有啥说的!”傅氏驾曰:“好莫志气!就这样懞懂,连一个老汉都看上了?后来不要怪我!”寿姑曰:“儿说了的,他不怪你。”傅氏曰:“这才忧人!”海翁曰:“一愿二愿,本人心甘意愿。别人欢欢喜喜,你要叽叽呱呱,不是替人展瘦劲?”傅氏笑曰:“我才多心,当真失格。”大家都笑起来。
寿姑请爹妈写了庚书,回到马家交与公公。青云素来晓得的,惊曰:“怎么被你说成了?”正是:
不怕难题目,只要有心人。
少女嫁老汉,这才是新闻。
于是择期迎娶,当着众客把契约交与寿姑,一切银钱什物,出进买卖,归他执掌。寿姑于是大开善门,兴宣讲,设义学,建育婴、孤老二院,厚待佃户,烧毁贫券,入轻出重,凡一切济人利物之事,无不次第行之。
次年花朝身孕,一举双男。寿姑尽心抚育,不准出门读书,自己教训,取名如龙、如虎。十八岁一同入学,联科中举;二十五岁一点探花,一点传胪。此时正逢青云百岁,二子将父期颐、乃嫂节孝,奏闻天子。天子大喜,发库银四千两,原郡建坊。二子告假还乡,拜祖宴客。这一台酒,又是百岁,又是节孝,又是功名,又贺牌坊,好不闹热!牌坊一边是节,一边是寿,遂名“节寿坊”。惟有赞词功名,人大多争论不定。一官善于扶觇,众人都说请神来做。请得桓侯大帝,赞曰:
这老婆如何了得!把天地正气炼成一块生铁。咱老张兴汉扶刘,也是这腔热血。这老婆如何了得!
青云直活到一百五十岁,此时花朝八十三岁,寿姑八十八岁;见孙七代,顶戴满堂。做台大酒,将要上席,忽然天下大雨,门外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