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未听明回家就寝,直睡到日三竿尚未起身。
忽来些混食虫将我绑捆,他说我平安桥杀死彦珍。
锁起我拉进城大堂跪定,他口口咬住我辩之不清。
这就是小民的实言告禀,大老爷施宏恩放我回程。
“胆大狗奴!强辩怎的?这是‘天网恢恢疏而不漏’!你好好招,免得受刑。”
呀,大老爷呀!
常言道为官人清如明镜,为甚么全不揣其中隐情?
既杀人就该要远方逃遁,那有个睡床上等他来擒?
“狗奴!杀人不走,是冤魂不肯。好好问你,你不招的,左右与爷重责八十!”
这一阵打得我两腿血喷,想上天又无路下地无门。
他说我杀了人有何凭证?切不可听虚言诬陷好人!
“你身上血迹不是凭证吗?”
呀,大老爷呀!
这是我绊尸身将衣染定,你为甚将活人抬在死坑?
“狗奴!实在嘴烈,左右与爷夹起!”
这一阵夹得我魂飞魄尽,这一阵夹得我屎尿齐倾。
想招供怕的是丢了性命,想不招又难受这般惨刑。
“看你招也不招?”
这是我吃酒人遭了报应,挨板子受夹棍怪得谁人!
大老爷快松刑民愿招认,郭彦珍本是我杀丧残生。
“头首放在何处?”
大老爷呀!
昨夜晚提头首心忙乱奔,不知道落何处慢慢去寻。
光明招毕,丢在卡内,受尽私刑。
次日,官命差人押去寻头,吕光明两腿稀烂行动不得,请乘轿子坐至平安桥探望,并无踪影,啼哭回卡。众犯听得光明在放大利,是个有钱主儿,把他弄得不死不活的过了一夜。光明受刑不过,(只)得应一百串钱,又无亲人,在铺内写笔帐,将字约交与铺内,方才松活。次日官问无头,又笞一千,抬进卡内。过了五六日才起,官又喊去寻头,回县又打五百。于是三日一拷,五日一比,打得光明两腿见骨,身瘦如柴,满腔怨气,终日啼哭。一日又到平安桥寻头,思前想后,边走边哭道:
寻人头喊声天,咽喉哽哽话难言。
呀,天呀天!
吕光明自思平生无过犯,并未曾杀人放火灭理欺天。
就该要常清吉又平安,一生无灾难,四季进财源。
天呀天!
为甚么使我遭命案,受牵连,银钱尽耗散,家务丢一边?
大老爷要人头才结案,打得我皮破血流痛彻心肝。
天呀天!
到而今杀人贼不知在何处,死人头不知在那边。
白日押我去寻捡,轿钱使了二吊三。
夜晚收回在卡院,一夜风霜不得眠。
虱子成线线,臭虫起团团,咬得周身烂成疮,血不干。
天呀天!
大老爷实在蛮,三日将我拷一次,五日将我比三番。
两腿还是稀巴烂,又要把我打一千。
痛得肝肠断,死去魂又还。
这都是飞来祸患,天降孽冤。
天呀天!
该是我平生把酒滥,吃了爱发癫。
醉后胡乱干,东倒又西偏。
大利把人算,加四又加三。
过月不交钱,吷你祖和先。
天呀天!
从今对你盟誓愿,回去再不把杯端。
无事决不把场赶,收心不放印子钱。
若是把戒犯,死去猪狗衔!
劝世人,莫心偏,莫滥酒,莫发癫。
若能以我为证鉴,无灾无难乐平安。
差人见光明倒在哭,骂曰:“为你这案把我草鞋都穿烂两双,还要哭咧!今日再莫得头,我交付大老爷,活活把你打死!”此时正在吴豆腐门前,吴豆腐见骂得好笑,说道:“无缘无故那里去寻咧?这个人头就是神仙也寻不出!”差人曰:“你莫非知道他?”吴豆腐即刻收笑,自知失言,即说道:“我不过是这样说,那里知道!”差人即将吴豆腐锁起,到大树坡。在差人之意原是想财喜,令人与吴豆腐说,有四串钱便放。谁知他一毛不拔,说道:“他无故将我乱锁,看他拉我进县,未必大老爷是他儿子,一板子将我打做两节,我就肯信了。”
差人只得拉起交官。官问曰:“你知人头现在那里?”吴豆腐曰:“这是差人想我的方子,无故锁我,我不出钱,他就说我知道人头。”差人禀曰:“他说这个人头神仙也寻不出,小差问他,他笑而不答。大老爷揣情,他若不知,何故又笑?”官曰:“是哦,不用苦刑如何肯认!”即命人抬美人桩把他上起。吴豆腐汗流夹背。说道:“大老爷松刑,小民愿招。”即将那夜捡头之故说明。官命差押去启头,将士挖开,头下又有一尸,转身禀官,官即来验,是一锄毙命。官问吴豆腐,吴答以不知。官命用刑,吴又把晏屠夫撞着索钱打死之故说明。官曰:“狗奴,这样狠毒!既有人见,就该投团报案,何得复伤人命?以此看来,郭彦珍定是狗奴杀的!”吴豆腐曰:“大老爷冤枉了!人头实在灶内捡的,大老爷不信,到家去看就明白了。”官即到家,见房上果有一眼,锅底之眼有人头大,又看人头得有锅锋。官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