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以路费回家务农。”此令一出,兵散大半,余随二人到嘉言营中投顺。见礼已毕,序坐,三人相视,面项通红,无言可叙,即到寨后备宴相待。
不数日,圣旨已到,焚香跪读,旨中备言:
何、贺二氏,虽曾猖乱造逆,破县攻城,但一为寻夫,一为父仇,情有可原。今来投顺,朕心喜悦,赦已往之罪,励将来之功。何氏封贞烈一品夫人,贺氏封淑德一品夫人,即日班师回朝。钦此。
嘉言送了钦差,收拾回京。三人上殿面君,皇上赏赐有加,封嘉言为靖疆侯,官兵部尚书、太子太保,赐第完婚。嘉言择日进第,拜完花烛,满朝文武俱来贺喜,开宴三日。过后告假还乡,来至金华,府县郊迎,接至公馆,设宴相陪。县官曰:“卑职前日捕获一盗,问其口供,乃先年偷何家衣饰及杀死小红者也,名朱老五,今已正法,特此告知。”嘉言曰:“此盗既得,我冤伸矣。”于是回家祭祖,将父母坟墓修好,买田以奉祭祀。宴客以后,去拜岳父。此时何体尧夫人已死,银钱用尽,膝下无儿,孤孑一身。忽闻女荣婿贵,甚是悔恨,今见女婿来拜,羞惭无地,上前告罪。嘉言曰:“前日之事是小婿否运所招,怎怪岳父?然非岳父磋磨,婿又焉能至此?”体尧无言可答。
嘉言迎接岳父一同进京,体尧汗颜相从。朝霞买二妾与父侍寝,后生一子,嘉言极力栽培,亦为显宦。又将乳娘之子保举功名,奉养终身。命人去接胡秋帆进京,秋帆不至,即奉以万金。何夫人生四子二女,贺夫人生二子四女,以一子接贺家。后嘉言为官清正,功成即退,富贵终身。
从此案看来,男子当尽忠,女子当守节;富者莫嫌贫,贫者莫坏心,自然老天看成,有个结局日子。你看萧锦川继祖行善,故生贵子,殁后诰封。萧嘉言克尽孝道,虽然遭冤受苦,反因此而成名。何体尧嫌贫害婿,卒致家败人亡,反沾女光以延后。其妻周氏不能挽回丈夫,谁知欲害其婿,反以误女。贺野泉任侠好义,在生虽受冤屈,死后亦有诰封。至如何朝霞、贺亚兰二人,一个尽节,一个尽孝,尽节者生死不二,卒因苦尽而生甘;尽孝者,常变无殊,遂致功成而名显。此固卓卓可称者矣。外此若胡乳娘、石县主之曲全贞节,胡府尊之培植人材,享受皇恩殊无愧欤!惟有前任之县官,趋炎附势,受贿贪财,不详民情,欺诬善类,虽曰食君之禄,究之与杀小红、偷何家衣服首饰之盗无以异也。其后解任而去,谓非报应之速哉!
川北栈
穷人平白想发财,要把方便门开。时来平地一声雷,富将人催。
重庆府有一张云发,家贫,当幺师出身,帮城内川北栈。为人忠厚,谦和殷勤,公直兼之,心慈好善,凡鳏寡孤独贫苦下力之人,饭必多添些,就有少数毛钱,并不掉换。娶妻何氏,生子名银娃,小时常来店中闲耍,极其伶俐,扫地烧火,手足不停,拿东拿西,声叫声应。主人喜欢,命他在店中打杂,每年与他缝套衣裤。看看成人,云发偶得一病,十分凶危。何氏母子请医求神,熬药煎汤,并不松症。云发自知必死,不免将银娃喊到床前,吩咐他一番,使他知道为人处世的道理,日后方能发迹。遂喊子说道:
睡牙床但觉得身体沉困,我的儿近前来细把言听。
父平生并未曾得个凶病,这一回怕的是有死无生。
父死后儿当要守己安分,切不可因家贫坏了良心。
去帮人须当要忠心耿耿,更不可起奸诈欺哄主人。
凡百事早与晚小心谨慎,当堂倌为幺师总要殷勤。
待宾客和商贾至诚至敬,言谦和语稳重切莫高声。
办小菜切不可刀下藏隐,添饭食当看顾下力之人。
凡归帐个个钱不要见尽,有毛钱和少数莫与人争。
倘若是挣有钱莫太看紧,还须要行方便恤孤怜贫。
若客商无银钱远方受困,留一宿赐一饭大有功勋。
儿能够体父志莫坏德行,定保儿无灾难财发万金。
说到此不觉得心中烦闷,莫不是父子情就此离分?
云发嘱毕而死,母子痛哭一场。银娃去与掌柜磕头,借钱葬父,来年帮工退还。掌柜借钱十串与他。银娃备办衣棺,祭葬已毕,即到店中打杂跑堂,早去晚归。次年管案,即顶父职,人亦以张幺师呼之。这幺师殷勤忠直,胜过于父,兼之为人灵便,言语谦和,交呼应酬,事事周到,人人喜悦,远近客商都肯投宿,店内生意比上年兴旺几倍。店主见他每夜归家不便,停间空房叫他母亲搬来居住,供他饭食。何氏见店主气慨,即帮他烧火扫地,喂猪、洗铺盖,极其勤快。张幺师又有孝心,凡饮食办得多的打头奉母,又体父亲之训,不刻苦贫困,不争毛钱少数,别店都想添钱争请,张以父职为重,亦不另帮。
一日,忽来一人,不过十八九岁,衣服褴褛,面黄肌瘦,举动斯文,孤身投宿。店主不歇,其人曰:“小子远方人,来到贵处,天黑难行,歇宿一夜即走。”店主曰:“歇不到了,到别处去。”其人曰:“掌柜,‘那个男儿不出门,谁处都好行方便’,小子也是读书人,留宿一夜何妨?”店主曰:“你才唠叨!叫你别处去歇,那有许多屁放?何不快滚!”其人曰:“□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