替他做寿,十分欢喜。自已贴出六百两银子出来做些功德。数日前,史堂、玉坛将祝寿的章程一一安排停妥,不但挂灯结彩,酒席唱戏、拜忏等事,不要费尤氏的一点心,即女亲戚的住房、铺盖、梳妆、溺器等项,都不要上房费一点心的,热热闹闹,花团锦簇,一连开了四日,然后方清。一切疏亲远眷,陆陆续续俱已回去。童氏亦欲择日回去。尤氏道:“你的家务本是要紧的,况年终岁暮更不必说的。即你继爹亦应于年内赶紧回店收账,我未尝不知,你们俱是要紧去的。但目下断断不可起身,现在浙江倭寇骚扰甚急,赵文华提兵前去,至今尚未廓清。闻说江西、安徽两省都有流民流寇,肆行抢掠,甚至有烧杀之处。安徽省城已属可虑,而路途中更觉可怕。至于你住的地方是偏州小邑,难保无灾。此地虽亦可虑,究竟还是小朝廷,兵马充足。你们难道不想想的么?” 史堂道:“ 我未尝不想,然耳中所听之话不一,或有人说已经报捷了,或有人说流民、流寇只在常岳等处肆掠。然长江一带,盗贼蜂拥,却也可虑。我所以不提回店的话,惟惦着年终的账务呢。” 尤氏道:“ 这也无可如何的,听天由命便了。” 童氏道:“倘这里也有流倭混进城来,我们便如何了?”尤氏道:“流寇进城,决不敢携带枪炮,不过短刀短棍,五六百人为群,随抢随去而已。我们也要设法防备才是。我们虽有些武艺,然亦杀不尽许多人。为今之计,莫如用踏笼拿飞禽之法为妙。照我们的房基可陷死五六百人。从前进房屋的天井、茶厅起,到中进房屋为止,可掘地窖六个,每窖可陷百人,下铺石灰,上架木板,照踏鸟之笼用转轴为机做法,仍用索子系住机关之处,每机关之处暗藏一人,持刀一把,候两声炮响,将索子割断,自然站在板上的人尽行陷入窖内,被石灰扪死了。还要沿着厅堂上房造夹墙包裹,将一切家私,以及无用之人,临时用梯度过墙去。少有用的人,派管窖中的机变。如秋姊是能飞能舞的人,派在高处一看情形,如见前后有窖之处贼人已满,便在高处连放号炮两个,使管机关者闻炮响割索陷死众贼。我与悦来、玉坛在无窖之处巡察,遇贼便杀。明日着家人分头去买砖木石灰,雇木匠瓦匠挑坭夫子,只要人多,三日可成。如此防备,所费无多,你们以为何如?” 大家俱道: “ 极妙。”又说了一回闲话,各自回房睡觉。一夕晚景不题。
到了明日一早,尤氏、秋容等又将抵御流寇的道理斟酌了一会,又开了一张单子,发了三百两纹银交付众家人分头赶办。果然不到三日,俱停妥了。格外又募了勇士二十人,每日每人给银三钱,保护大门。到了二十三日,果有倭贼千余名,又有本城本乡过不去年的穷汉三百人混在里头,分头掳抢。并不抢劫仓库,专到有钱的人家烧杀抢劫便了。此时城中的官兵十不及二,尽行调到浙江、江西去了,事起仓猝,各官无所措手,是以城中处处焚掠。尤氏听有枪炮之声,便命将一切家私,及无用之人,度过夹墙里去。又吩咐秋容及管窖中机关之人道:“官兵出来必有枪炮,你们不好以炮声为号的了,以三下锣声为号罢。我们四人坐在大厅上去,开着大门,开筵饮酒。这些贼寇倘然疑我有埋伏,不敢进来,免得我们一番杀戮,全其性命。这是我的本心。如果疑我是空城之计,毅然直进,这是他自投罗网,非我有意残虐生灵。”又吩咐那二十个勇士道:“ 你们不必在门抵御,跟着我们背后,帮着擒杀便了。” 一一吩咐毕,就在厅上摆起酒席,四人坐下。秋容时刻登高眺望。那知不到一个时辰,便有二三百人明火执杖,在墙门首探望,不敢遽入,若有所疑。秋容在屋上听得众人的说话,尽是本地人的口音,知道是过不去年的穷汉,不过是乘风打劫些过年盘费而己。便不忍伤害他们,恐怕他们自己走到死路上来,便献一个本事,将他们吓退去就是了。遂拔出双刀向各贼人头上打,一个转身,将各贼的头巾截去一半,吓得这些土寇果然一齐跑散了。未几又来了三四百个贼寇,也在门外窥探,不敢入内。内有四五十个不怕死的人共道:“我们怕什么?姑且进去试试他的本事也不妨。”又有人道:“恐有伏兵。” 又有人道:“如有伏兵,我们跑了出来便了。如无伏兵,与这几个吃酒的妇人交手杀一仗,无论输赢,总是有趣的。” 四五十个人齐声道:“是。” 一冲而进。尤氏等拔出剑来,领着二十个勇士迎出去。但见雪花飞处贼人之首若崩厥角滚下地去。又赶出门去杀了百余人,其余流寇吓得东窜西遁,都散去了。尤氏等才进内房脱换血衣血鞋,复有七八百个贼拥进门来。尤氏等上了晒台,又转上了茶厅。从背上见贼人进来已多了,便撒下了几担散石灰,撒得烟舞成天,众贼人头昏眼暗,乱钻瞎撞,自相矛盾,欲遁不能。秋容拽起号锣打了三下,各窖守机关的人听得明白,各将绳子割断,霎时间六处窖板大打秋千,将众贼一并翻下窖去,做了石灰腌的私孩了。尤氏等又赶出门去追杀了数十人。回到屋里一片血腥。一面令勇士们将夹墙里的人度了出来,又汲水冲净地下的腥血。一面命将窖中机关仍行绊住,以便转动,且俟明日,再行雇人搬尸。
正在收入之际,满城大小文武官员,领着几千官兵赶到了。史堂领着尤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