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,才到山上,都在尘飞不到上面吃了带去的饼肉。过了正午,方才下山。又在教场将台上顽了半会,从王府门口回到下处,仍又吃了些米饭,天也渐次晚了。
次早,向先生给了假,要到湖上,叫狄周五荤铺里买了一个十五格攒盒,自己带的酒;叫毕进先去定了一只船,在学道门首上船,沿湖里游玩。到在北极庙台上顽了半日,从新又下了船,在学道前五荤铺内拾的烧饼、大米水饭、粉皮合菜、黄瓜调面筋,吃得响饱,要撑到西湖里去。
只见先有两只船,也在那游湖,船上也脱不了都是听考的童生。船上都有呼的妓者,内中正有那个穿蜜合罗衫的闺女,换了一件翠蓝小衫,白纱连裙。那船正与狄希陈的船往来擦过,把狄希陈身上略捏了一把,笑道:“你怎么不再去我家溺尿哩?”狄希陈羞得不曾做声。倒是那个闺女对着他那船上的人告诉,大家乱笑。后晌在学道门口下船的时候,恰好又都同在那里上岸。临别后,彼此都甚留情。原来从那日狄希陈在他家吃茶回来,心里着实有个留恋之意。一来怕羞,二来自己偷去,又怕先生查考,心里真是千般摩拟,万回辗转,寻思不出一个好计,想道:“没有别法,只是夯干罢了。”
次日,众人又出去到那杂货铺内闲看,他在那人丛里面转了一个人背,一溜风跑到那前日溺尿的所在,只见门前一个人牵着一匹马在那里等候。狄希陈想道:“苦哉!门口有马,一定里边有人在内,我却怎好进去?且是许多亲戚都在城里,万一里面的是个熟人,不好看相。”在那门前走来走去的象转灯一般。却好一个卖菜的讴过,有一个小丫头出来买菜,狄希陈认是那前日掇茶的丫头。那丫头看了狄希陈也笑,买了两把菜进去。
不多一时,只见那个闺女手里挽着头发,头上勒着绊头带子,身上穿着一件小生纱大襟褂子,底下又着一条月白秋罗裤、白花膝裤、高底小小红鞋,跑将出来,正见狄希陈在那里张望,用手把狄希陈招呼前去,说道:“你这腔儿疼杀人!”一只手挽发,一只手扯着狄希陈到他卧房,说:“床上坐着,等着我梳头。”狄希陈说:“你猜我姓甚么?”那闺女说:“我猜你是狄家的傻孩子!”狄希陈说:“跷蹊!你怎么就知道我姓狄?”那闺女说:“我是神仙,你那心里,我都猜的是是的,希罕这姓猜不着!”狄希陈说:“你猜我这心里待怎么?”那闺女说:“我猜你待要欺心,又没那胆,是呀不是?”狄希陈不言语,只是笑。
那闺女说:“你也猜我姓甚么?”狄希陈想了一想,一看见他房里贴着一幅画,上面写道:“为孙兰姬写”;想道:“这孙兰姬一定就是他。”一说道:“我怎么猜不着?只是不说。”那闺女道:“你怎么就不说?我只是叫你说。”
两个斗着嘴,那闺女也梳完了头,盆里洗了手,使手巾擦了,走到狄希陈跟前,把狄希陈搂到怀里问道:“你说不说?”狄希陈忙应:“我说!我说!你是孙兰姬。”那闺女又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?”狄希陈说:“那画上不是么?”
两个绕圈子,那外边牵马的催说:“梳完了头不曾?等的久了。咱走罢。”那闺女说:“不好!不好!快着!快着!我奶奶,我这孩子待去哩!”关了房门,要合狄希陈上阵。
谁知那闺女虽也不是那冲锋陷阵的名将,却也还见过阵。那狄希陈还是一个“齐东的外甥”,没等披挂上马,口里连叫“舅舅”不迭。才一交锋,败了阵就跑。那闺女笑道:“哥儿,我且饶你去着,改日你壮壮胆再来。”又亲了个嘴,说道:“我的小哥!你可是我替你梳栊的,你可别忘了我!”
那闺女待要留他吃饭,外边那牵马的又催。两个吃了两杯寡酒,送出狄希陈行了,他方上了马,也进城来。狄希陈头里走,他骑着马后面慢跟,却好都是同路。见着狄希陈进去,道是他的下处。
狄希陈到了家,他们还没回来哩。程乐宇问说:“他三个哩?”狄希陈知他三人未回,甚是得计,说道:“到了布政司街上,被人挤散了,再没找着他们。我在书铺里看了会子书,等不见他们,我就来了。”哄过了先生。从此以后,得空就去,也有五六次的光景。
府里挨次考到绣江县,外边商议停当,四人还是连号,薛如卞专管薛如兼,相于廷专管狄希陈。程乐宇说:“你两个全以自家要紧,不要误了正事。他两个不过意思罢了,脱不了到道里,饶不得进,还要提先生,追究出代笔的情节,不是顽处。”
那日济南府却在贡院里考,《论语》题:“文不在兹处。”《孟子》题是:“王欲行王政,则勿毁之矣。”相于廷道:“一个题目做两篇,毕竟得两个主意才好。”他说那“文不在兹乎”不是夫子自信,却是夫子自疑,破题就是:“文值其变,圣人亦自疑也。”第二个题说不是叫齐王自行王政,是教他辅周天子的王政,留明堂还天子,破道:“王政可辅,王迹正可存也。”他把这两个偏锋主意信手拈了两篇,递与狄希陈誊录,他却慢慢的自己推敲。薛如卞先把自己的文字做完,方才把薛如兼的文字替他删改了。
狄希陈早早的递了卷子,头一牌就出去了。家里的人都还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