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。”巡道吩咐在刑厅伺候。次日,将状批发下去。计巴拉往东昌刑厅递了投状。
刑厅姓褚,四川人,新科进士,甚是少年,又是一个强项好官,尽可与那巡道做得副手。看了投词,问了些话,大略与巡道问得相似,计巴拉也就似回巡道的话一般回了。刑厅分付,叫:“不必回去。我速替你结词。”差人下武城县守提一干人犯,务拿珍哥出官。状上有名犯证不许漏脱一名。
那时武城县署官还不曾来到,仰那署捕的仓官依限发人。县厅的差人到了晁源的家里,不说是去拿他的,只说是计都父子上纸价,寻他不着,有人说在宅上躲藏,故来寻访,将晁源哄出厅上,一面三四个胖壮婆娘,又有五六个差人,走将进来。晁源不由得吓了一跳。那三四个婆娘,狼虎般跑到后面,拣得穿得齐整生得标致的,料得定是珍哥,上前架住,推了出来。
珍哥自从计氏附在身上采拔了那一顿,终日淹头搭脑,甚不旺相,又着了这一惊,真是三魂去了两魄,就是那些媳妇子丫头们也都唬的没了魂。晁源说:“你们明白说与我知道,这却是为何?”那先进去的两个差人说:“这是刑厅褚爷奉巡道老爷的状,要请相公合相公娘子相会一面。深宅大院的相公不肯出来,我们却向何处寻得?所以不得不这样请。这是我们做差人的没奈何处,相公不要怪我们。男子人也不敢近前冲撞娘子,所以叫我们各人的妻室来服事娘子出来。”那珍哥不晓得什么,只道还是前日这样结局,虽是有几分害怕,也还不甚。只是晁源听得说是巡道状,又批了刑厅这个古怪的人,心里想道:“这遭却不好了!凭他甚么天大的官司,只是容人使得银子的去处,怕他则甚!这两个乔人,银子进不去,分上又压不倒,命是偿不成,人是要死半截的了!”一面叫后边速备酒相待。珍哥被那四五个婆娘伴在厅内西里间坐的。
差人取出票来看了,上面还是小夏景、小柳青一干妇人,着落晁源身上要。晁源道:“这都是几个丫头合家人媳妇,见在家里,行时一同起身就是。”差人道:“褚爷的法度甚严,我们也不敢领饭,倒是早些起身,好赶明早厅里投文。”晁源道:“既与人打官司,难道不收拾个铺盖,不刷括个路费?没的列位们都带着锅走哩!”差人道:“若是如此,相公叫人快收拾你自己行李便是,我们倒不消费心。褚爷是什么法度!难道我们敢受一文钱不成?”
说话中间,只见又有六七个差人唤了高氏、海会、郭姑子到了。高氏进得门,喝叫道:“俺的爷爷!俺的祖宗!叫你拖累杀俺了!这是俺合乡宦做邻舍受看顾哩!”晁大舍道:“高四嫂,你千万受些委曲,我自有补报,只是临了教你老人家足了心,喜欢个够。你是百般别拿出那一宠性儿来。就是这二位师父,我也不肯叫他做赔面斤的厨子。”高四嫂道:“县里没有官,一定是四衙里审,咱去早些审了回来,我还要往庄上看看打谷哩!”差人说:“四衙审倒好了,这是巡道的状,批刑厅审,咱还要府里走一遭哩。”高四嫂道:“这成不得!我当是四衙里,跟着您走走罢了;这来回百十里地,我去不成!”往外就走。那差人就往外赶。晁大舍道:“待我去央他,你休要赶。”向前说道:“好四嫂!你倒强似别人,这官司全仗赖你老人家哩!这百十里地有甚么远?四嫂待骑头口,咱家有马有骡,拣稳的四嫂骑,叫人牵着。若四嫂怕见骑头口,咱家里放着轿车,再不坐了抬的轿。脱不了珍哥也去哩,又有女人们服侍你老人家。我叫人送过几吊钱去,乡里打发工钱,我分外另送四嫂两匹丝绸,十匹梭布,三十两银子,如今就先送过去。”谁知“清酒红人面,白财动人心”,一顿奉承,一顿响许,把一个燥铁般高四嫂,不觉湿渌渌的软了半截,说:“你许下这些东西,我去走一遭,我却还是前日那几句话;你要叫我另做活,我却不会另做!”晁源道:“脱不了这也都是实情。难道当真的谁打杀他来?”好劝歹劝,把高四嫂劝的回来。
搬上酒饭来,大家吃了,叫人往庄上打点一班人骑的头口,札括两辆骡车,装载珍哥高四嫂并那些妇女,并吃用的米面铺陈等物。又到对门请禹明吾来作了保,放晁大舍到后面收拾路费行李。又收拾礼出来谢那差人、捕衙众人,共三十两。那四个婆娘,每人四两;刑厅两个差人,晁源自己是八十两;又与高四嫂、海会、郭姑子每人出了五两,共十五两。许那高四嫂的东西也一分不少,都悄地的送了。央禹明吾转说,若肯把珍哥免了,不出见官,情愿再出一百两银子相谢。那两个厅差说道:“禹师傅,你与我们是上下表里衙门,你说,我们岂有不依的?况晁相公待我们也尽成了礼,不算薄待;况且一百两银子,我们每人分了五十,岂不快活?但褚爷注意要这个人,我们就拚了死,枉耽了罪过,这珍哥终是躲不过的,倒是叫他出去走一遭罢了。我们既得了晁相公这般厚惠,难道还有甚么难为不成?”说着,也就夜了。晁大舍叫人收拾了床铺,预备那些差人宿歇。因差人不肯放珍哥后边去,也在里间里同那些婆娘同睡。
晁源有个胞妹,嫁与一个尹乡宦孙子。原先也有百万家产,只因公公死了,不够四五年间,三四兄弟破荡得无片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