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便道:“小娘子,你这般烈性,我也不好相强。但是我为了你,也破费过好些银两,如何好就是那般丢手了。据我主见,你且同我到了河南,我那里有个和我一般做布生意的,却是天然的太监,不能生男育女。只要寻个女人,与他缝缝衣服。也曾嘱托过我,那个可不是和做尼姑一般,也好些些偿还我几两身本。小娘子道是何如?”
惠兰道:“既有这个去处,就依你便了。”
当下贾员外收拾起行李,便带了惠兰,投河南来。不一日已到汴梁。惠兰便问贾员外:“那布商在那里?可即日送我去。”贾员外道:“是了。我就送你过去便了。”
当下去唤来乘轿子,抬着惠兰。贾员外自己送去,不多时到了那边。那布商出来迎接。贾员外和他说了些话,便叫:“请小娘子下轿见礼。”
惠兰走出轿来,把那布商一看,叫声:“奇怪!”那布商也说声:“诧异!”
你道这布商是谁?却就是惠兰的旧主公俞大成。他自从那日逃出后门,去投那在河南做知县的表亲。到得那边,那表亲却升任云南去了。手头盘缠又完了,正在没法,恰值饭店主人要请个教书先生,他就学毛遂自荐,在那里教了几年书。
一日,见他卧床底下的泥不住掀动,掘开看时,都是五十两一锭的金元宝,共有二百锭。俞大成是家中有饭吃的人,不比那些穷秀才,见了黄白东西,眼中放出火来。况他又是怨了命出门,越发不把财物放在心上,就通知主人,叫来取去。
那主人又是见惯金银。不放在眼里,道:“这该先生得的。”俞大成道:“在你家中,还是你到手。”两下推让了一回,只得把来分了。
从此俞大成不做了先生,竟在河南做起生意来。那同道中问他缘何连年不回家,俞大成便诉说老婆的妒悍,道:“回去受不得这气。”
那贾员外也曾听他告诉,却那里是什么天然太监,不过见惠兰勒了那一刀,老大一个疤,心中不喜欢了,又不舍得白白送去那几十两银子,便思量把他送与俞大成,量俞大成不肯白受,落得做了个人情,又想他日子长久了,也未必仍旧寻死觅活。因此做这把米,不道恰好令他重见了故主。
当下两人抱头大哭,倒把个送活东西的越国文种,吓呆了,正不知是为着何来,俞大成便对贾员外道:“这原是小妾,不知老哥怎地带得来?”贾员外方才恍然大悟,说道:“小弟在太原府娶妾,只听见说是俞家的出小,却不想到就是老哥如夫人。多多得罪了。”便把惠兰在饭店内自刎,并医好了,怎地骗他到河南,叙述一番。
俞大成谢了贾员外挈带之恩,又安慰了惠兰的苦节几句,当下取出三百两银子来谢贾员外。送了他出门,回来和惠兰两个叙些别后情形。说到悲伤处,哭一回;说到快乐时,笑一阵。
惠兰说起儿子大男,出门寻父,不知去向,俞大成便写下诏纸,刻印了几百纸,叫人各处去粘贴,无过要大男看见,寻到河南的意思。
当下俞大成择个吉日,献了天地,又遥祭了祖宗,把惠兰做正妻。
这惠兰自从吃了那些千辛万苦,身子常常要病,操不得家。又见大男没有信息,俞大成三十多年纪,却还未见儿子,便劝俞大成另娶一妾。
俞大成道:“罢了,若是都像陈氏妈妈和你这般贤惠便好。却是千中选一。再遇着了像那泼妇样的,我和你却都受不得那气,不如不做这事的好。”
惠兰又劝道:“前番孙氏奶奶是做正室,因此放出那毒手来;如今买一个妾,未必敢来欺侮我。况我自己受了做妾的苦,难道也去把他磨折。我待得他好,他自然也晓得感激我,肯替我力,可不好么。”
俞大成还不肯听,却被他日日在耳根边说不过,便走出去,托几个同做布生意的,央他们寻个三十多岁的老妾。
那些朋友都笑道:“人家娶妾,要年轻的;你却怎地倒要半老的?”俞大成只是笑。
过了大半个年头,有个朋友来道:“已替你寻得一位如君到了。只是年纪大些,因你原说要三十多岁的,为此买归。”
俞大成便叫领来看时,却是那个?原来就是他继娶的孙氏,俞大成见了,骇然便问那朋友道:“这个人从何处得来?”
原来孙氏见丈夫出外不归,受不得孤衾独枕的凄凉,久思改嫁,却碍着那贞烈的丫头,不好意思。自从设计卖了惠兰,他就回家和父母亲商量要嫁人。那孙九和一面去寻亲事,一面叫女儿回到俞家,变卖田产。却得俞家族中不依,只收拾了些手头的东西,约来有千金物事,携回母家。
有个重庆客人,在山西做生意,年已七十多岁,断了弦。风闻得孙氏奁资厚实,便来求亲。孙九和初时也嫌他老,不肯。那客人央媒婆去说:“倘成功得来,格外送银五百两,与丈人买果子吃。”
孙九和贪这五百两,便应承了。到得遣嫁时节,又将女儿身畔的千金谋到了手,方才放出门。
客人见他身边一无所有,枉自舍了五百两一尾肥壮的钗鱼,又加上些杂鱼,却钓不起白鱼的影,已自气闷不过。怎当这婆娘反嫌鄙他老,不会风流,终日和他寻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