围而出。且受风霜辛苦,弄得猴头鸟颈,十分丢不上眼,有些不屑替他通报。却还因不晓得家主意思,不好怠慢,即便进去禀知王元尚。
王元尚忽然听得说女婿到来,心中骇异,呆了一呆,便问:“有多少人跟来?”管门的说是:“独自一个。”
王元尚便问:“怎么打扮?”管门的把那褴褛光景,述与主人听了。
只见王元尚眉头都皱,分付管门的:“你出去问他,为什么事故到来。”
那班奴才,最会窥探主人意思打发的。走出来,也没什么称呼,说道:“员外问你,为着什么到来?”
方口禾倒还好声好口的道:“管家,你领我去见了员外,当了面就好说了。”
管门的板着脸道:“员外分付,先来问你,你却如何倒这般讲。”口里说,手里自去桌上茶壶内,斟出杯茶来。
方口禾只道是请他,正要伸手去接,却见他取来自吃。方口禾这般怠慢,好生不乐。欲待说是来订婚期,自觉有些不像样;欲待不说,却又没得见丈人。徘徊了一会,没奈何,只得告道:“管家,我的来意,原不是在这里说的。但员外既先来问,我烦你代我入去禀白,此番只是来定吉期。”
管门的也不答应,竟自走了进去,传这话与主人听。
王元尚那时在里面,和金氏闲话。睦姑也坐在旁边。夫妻两个听了,都不开口。停了半晌,王元尚看着金氏对管门的道:“你再去对他说,叫他备了一千银子来,做准日礼,才好定得吉期。若是没有时,不必来认这门亲了。”
管门的得了这几句,越发胆大,慢慢地走出来,也不去与方口禾打话,自向门首一条凳上,倒朝着外面坐了,看街坊上三四个小儿夺帽子玩耍。
方口禾忍不住问道:“管家,你去员外跟前怎么说了?”
管门的慢慢侧转头来道:“员外叫你拿一千银子来准日,没有时,不必认这门亲了。”说罢,仍回头去看那小儿玩耍。
方口禾此时,心中气忿,不好就发出来,只得又告管门的道:“管家对你说,我家先前也曾富过来,只是现在穷了,拿不出,烦你再上复员外,不要作难,且放进去见一见也好。”
管门的听说,恼起来道:“你这人忒不爽利。有银子自来准日,没银子两家撒开。有这般多缠。”
方口禾见他无状已极,待要发作,早又见里边打发管家婆出来,叮嘱管门的道:“里头分付你,那姓方的量来没银子,快赶出去,不要放在这里,装人家幌子。”
管门的就把方口禾向门外一推道:“走你的清秋路,体来害我受气。”险些把方口禾推跌了一交。
方口禾大怒,立住脚,思量要骂。忽转一念道:我只一人在此,倘被他家赶出些人来,越发要受辱了。便缩住了口。
却又想着自己,本指望这里款留,只带得来的盘费。如今却怎地回去。不觉起风下了雨,出不出气变了苦,哀哀的哭将起来。那管门的把门关了不来睬。
倒是对门一个顾妈妈,年纪六十多岁,丈夫亡过,儿子街上去做些小买卖未回来。一个人在家,听见他哭得凄惨,走过来劝,扯他去自己家中坐了,问是什么缘由。
方口禾把远来探亲,王家这般相待,如今回去不得,细细告诉他听。
顾妈妈十分怜悯,晓得他没有吃饭,便去打两张薄饼来,与他充饥。又拿了件布衣服,去左近一个当铺里,典得一千个钱来,把与方口禾道:“不多一文,将就帮郎君做些盘费。那王元尚是极凶恶的,你便和他到官,也怕没得便宜。且回去再处罢。”
方口禾谢了顾妈妈,即便转身回到家中,把上项事告诉母亲。
柳氏听了,泪流不止,又对方口禾道:“我想你父亲在日,那些朋友,都曾借我家银两。如今也有几家还得起的,你可去讨取些来度日。”
方口禾泣道:“母亲怎还看不破。他们一向相与我家,只是为着钱财。倘然孩儿今日峨冠博带,乘着高车驷马前去,就要借千把银子,也未必回头出来。如今穷得这个样儿,那个还来忆念旧日恩情。况父亲借出去的银子,都没有凭据,那里讨得动。”
柳氏道:“虽然如此,难道竟关了门,受俄不成。你还是去讨看。倘或有几个良心好的,不忍看我娘儿两个饿死,也未可知。”
方口禾只得出了门,向父亲的朋友家去,只说告借。走了二十多天,远的近的,都已走遍,那里要得动半个老官板,十分气忿。
却又想道:这班是我父亲朋友,和我隔一层。那我自己相与的,或者不是这般看冷眼。便又走向那小友人家告急。谁知说了钱就无缘,也都愁出一窠水来,没得赍发。正是:
上山擒虎易,开口告人难。
方口禾回到家中,告知母亲,心中苦切。娘儿两个哭了一场,从此息了这念头,只在家有一顿没一顿的苦度不题。
且说王元尚夫妻,不放方口禾入门,回绝了出去,睦姑心中却晓得,道父母不是。王元尚要另与他出帖。
睦姑泣下道:“方郎不是生下来就穷的,这也是孩儿的命。爹爹母亲既把孩儿许了他,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