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畏天门首,恰好撞个对面,畏天使知来意。说道:“列位里边请坐。”公人道:“不消了,;向袜管里提出签来,递与冯畏天道:“求二相公就去,大爷说一个什么公子在宾馆等哩。”冯畏天暗自沉吟道:“这件事,经了官倒好推脱,不是我将李代桃诓骗了他,俱是侄女做下这诡计,县官自然断合,难道侄女又敢违拗么。”于是对公人说道:“既是大爷这般要紧,我也不好耽橱,只好另日送个茶东罢。”公人道:“二相公说那里话,日后管别人的事,差着我们帮衬一二就够了。”大家闲话,同到县里,程公子还在宾馆等候。公人传禀,县官立刻坐堂。冯畏天上去行了生员礼。县官问道:“新近作过的乐天老先生,可就是令兄么?”冯畏天打一恭道:“是生员韵先兄。”县官道;“令兄有一令爱,可是生员作主与程慕安对亲的么?”畏天道厂:“是生员作主,承程慕安不弃寒门,俯为姻契,实出望外。”县官道:“既是你作主,始初求字之日,何所见面轻诺。至于受聘之后,以及于归,又何所见把侄女藏匿,将个使女来搪塞。岂不大干法纪,有违名教?”畏天道:“老父母在上,生员若不肯把侄女配程慕安,始初怎敢轻诺受聘。实为先兄面上,完却侄女终身,斟量许允;俱是生员料理,生员亦甚放心。至于彼来迎娶,纵具前知神鉴,不料有此意外之变,辨其真假。今早原媒石秀甫始有李代之告,生员亦骇闻而莫信,急驰家嫂处,果见侄女宛在。此时生员惊惶莫措,即百喙难辩,求老父母神照情弊,显然俱系侄女藐视叔父,违逆不从,作此伎俩,与生员无涉。”县官向知程松父子品行不端,较之乐天素履,这头姻事〔当〕系错配。沉吟一回道;“据本县看起来,生员不得辞其责,令侄女必别有隐情。或者生员为公济私,勉强曲成,致令侄女有此一举。本县看令先兄面上,生员回去与令嫂、侄女商酌,着原媒处妥回话。”程公子连忙跑上堂来乱嚷道;“年兄1这件事没有什么处妥不处妥,竟着了畏天内叔送还我原聘小姐就是了。”县官立起身道:“年兄不必性急,既到公堂自有公断。难道小弟徇私,为了那个么?”程公子道:“既然如此,乞年兄着原差押出,限刻回话。”县官不得已只得着原差押出一千人犯。程公子即随了出来,候他们怎生说处。县官且退堂不题。
却说冯畏天被差人押着,又被石秀甫,范云臣二人言三语四,心上弄得没法。暗自踌躇道,“如今事处骑虎之势,一不做二不休。县官又差人押着就要回话,嫂嫂与侄女俱一般恃顽无理,我再去说也无济于事,莫若倒参答程幕安与县官说,再出签票亲提侄女,看他当堂有何抵对。难道再敢恃顽不成。一来脱了自己的干系,二来让他自去出头露面,岂不是好。”于是对石秀甫,范云臣说了,二人拍掌大赞道:“妙极。我说二相公不是这样人,委实是令侄女的奸计。”石秀甫与范云臣,忙去把冯畏天的计策,述与程公子听了。程公子道:“原来果是他侄女故意做作。如此〔看)来,不但有貌而且有智,若非坟上亲眼看见,我几〔乎〕被他捉弄。从来好事多磨,我已聘下,一到公堂不怕问官不断还我,倒觉直捷痛快。”石秀甫道:“我还有一个直捷痛快的计策在此。”程公子道:-“有妙计快些说来。”石秀甫道;“一个县官请他,不敢不来。我们预先请了几个打行,连府上管家,两名轿夫,埋伏县门四下。待他见了官出来,打个暗号,一哄齐来,打开他跟随轿役等人,竟抬了回去。娇鸟巳入牢笼,怕他飞上天去。难道畏天告了抢亲不成?”程公子喜得手舞足蹈,赞道:“妙计!妙计!”正是:他有周瑜计,怎知我又有诸葛谋。于是忙叫家人带了公服,再到县里传梆进去。县官到宾馆迎着说道;“弟已差人押处了,年兄〔又〕有什么见教?”程公子道:“晚弟打探委实,不关畏天内叔事,实系淑入的诡计,教妻叔亦势海而难。乞年兄请淑人当堂口口彼弃之由,使弟亦心服,不敢复作此痴想。”县官沉吟道:『闺中淑媛,又系冯年伯之令爱,现有恩旨着府县保护其里居,弟怎好轻亵,有辱闺范。况年兄面上又不好意思。莫若缓处,自然玉成佳配。”程公子道;“是公堂不雅,不妨请到后署中,决一从违。晚弟一个原聘,岂可〔默默〕受其戏弄,将假作真,亦贵治之风化所关。”县官踌躇了半晌,暗惊小姐这样奇智,也不可不一识荆州。答道:“年兄请回,小弟自当领教。”程公子欣欣得计,连忙安排轿夫人众,专候抢夺不题。
却说县官几费踌躇,一个宦家小姐怎好出牌拘唤。又思量了一回,将一副素纸写道;
程幕安控词,本县理合审问情由,仰原差吴魁,请冯小姐至衙面质,毋误。
那差人领命,一迳到冯家来,门上传纸票与小姐看了。夫人病方痊可,又吃一惊道;“女儿娇养深闺,何可轻涉公庭,恐彼设计叵测。”小姐道:“一个父母官写个请字,怎好抗违不去。公堂之上自有法度,决不堕其好计。”于是换了青衣,■■了剃刀一把,以御强暴。辞了夫人,唤奶娘随着,一迳到县里来。知县吩咐,冯小姐来到后堂相见,轿子直抬到后堂,小姐下轿敛衽跪下。知县忙叫请起。看见姿容绝世,侠气惊人,先自惊异。吩咐看坐。小姐道:“老爷在上,贱妾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