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的,那时觉得字字锦绣就批中了,填榜时却是尊讳。足见令尊向来为国精忠,贻厥孙谋之验。但不二色三字,天心眷顾如此,谆谆显灵告命,必有来历。贤契为我详明其说。”赵公子暗加惊骇,肃然谢道:“门生自总角时,家严就耳提面命,从来帝王卿相,以至士庶人无有不荒于色,败国忘家而祸及其身者。则色之一字可不慎哉。况汝生于安逸之乡,身心过于纵佚,品行易于败坏,当严加防饬,克敦伦理,夫妇之外,毫不许起一妄念,作一妄为,有犯天谴,冒于法律。故即以不二色三字教训,佩服门生,时刻凛凛,恐违父训,何以谬叨帝眷。蒙老师栽植之恩,似乎借此以邀天福,恐非家严所以教门生之意也。”座师瞿然起敬道:“原来令尊老先生只以不淫戒励后人,实胜于积书千卷遗金万镒,宜乎上帝之保之命之而又申重之也。使天下后世轻狂淫佚之徒,俱得猛然惊醒,奉为修身之明训矣。”又叙些闲话,遂留赵公子小饮,辞谢而出。正是:
文章自古无凭据,
惟愿朱衣暗点头。
赵公子赴鹿鸣宴,荣归故里,未免亲友庆贺,车马填门,自然热闹一番。冯小姐看哥哥耀祖扬宗,好不抚脾自痛道:“我若是个男身,也与祖宗争口气,怎受恶叔之荼毒。何天既赋我以志,偏不赋我以形乎。”忽又想道:“今母亲巳死,义父又在都中,虽有兄弟同居,这是异乡何年得有出头的日子。父母止生我一女,终不然泯灭而无闻了。我今变经从权,充个男子,径游都中,邀义父之恩,慰亲父母之心可不好么。”主意已决,遂与赵公子说知其事。赵公子道:“非是我阻挠贤妹,但闺中弱质,岂可轻驰道路,恐父亲反怪我为兄不情,使我抱罪不安矣。望贤妹再斟酌则个。”小姐道;“哥哥何必多虑。虽忝拜义父,恩胜同胞,念义父膝下无人,哥哥看管家业。况做妹的慈亲早丧,几经颠沛,抑郁困苦之极,正自该栖依膝下,朝夕定省聆训。但哥哥放心,容妹子去罢了。”赵公子见不可挽留,只得打发一个老年家人,叫李义护送上去。于是与赵公子借了几件衣服,折一顶儒巾,买一双皂靴,打扮起来。先自对镜一照,俨然是一个无须丈夫,初冠书生。把奶娘也捞一个老苍头,收拾行李,出来辞别。赵公子一见,惊讶欢喜,一毫也看不出是个闺阁女子,粉黛佳人。赵公子再三叮咛李义路上小心,一到都中问候了老爷,即便回来,省得我挂念。小姐别了赵公子,一路上穿山渡水,悦目怡情,不必细述。不一日到了帝都,早见宫殿参差,凤阙嵯峨。将到郊门,远望一堆人儿拥着看些什么。冯小姐有心观风问俗,连忙也挤上去一看,只这一看,有分教:
闺中处子动天颜,人人争看女豪杰。
第十六回 冯小姐男扮献奇策 赵汝愚志烈缱沙场
往事只堪哀,对景难排。秋风庭院藓侵增,一片珠帘闲不卷,终日谁来?金剑已沉埋,仗剑起蒿莱。晚凉天静月华开,想得玉楼瑶殿影,空照秦淮。
右调《雨中花》
话说冯小姐假扮书生,把奶娘扮做老苍头,李义随着,三人一路往都中来。到了郊门,只见一簇人团团拥聚。小姐有心观望风俗,且入国自当问禁,便大着胆挤上一看。原来朝廷为着敌人分道南侵,大张榜文,诏集天下贤士献平敌、御敌、和敌三策。孰可孰否,何去何从,于九月十五日,齐集五风楼前,圣上亲自试策。倘得中选,策合时宜,实时口节前往建功升口。冯小姐到日,恰是九月十四日。路上络绎不绝,半是看诏的,半是献策的。正是:
万方有难九重忧,
廊庙无才天下求。
自古功名男子志,
看谁献策圣恩收。
冯小姐看了圣谕,不觉悲喜交集。喜的是男儿显志之秋,悲的是自己不是男子。又沉吟了一回道:“且住,我父亲当日沐恩圣代,抚念时艰,佩天子之顾问,恨没有个哥弟传代,只生我女儿。我何妨今日权做个公子,九门巳开,天颜岂不可近耶。且寻个寓所暂宿一宵,明日杂在人丛中献上一策。即不合宜,虽无功亦无罪。若侥伴选中,何妨承任。纵具疏表明,圣上谅不加怒。”于是对奶娘、李义说知其事。李义失惊道:“阿呀小姐,这事非同小可,皇上不是儿戏的。小姐之才,『诗词歌赋固男子不及,若乃策论经济,恐非小姐所长,不如快进城去见老爷罢。”小姐道:“我也算不得有才,蒭荛之言,圣人择焉。在今日不过因时度势,斟酌时宜的策议,有甚烦难。至于用与不用,自可圣断。我又非希图爵禄,有什么干系处。”李义见小姐主意已定,不敢再阻;忙去寻个幽僻寓所歇下。李义对小姐道:“明日既要献策,可要书铺里去买部书来读句把儿?”小姐笑道:“我不是岁考,为甚急来抱佛脚?”李义道:“非小人过虑,小人见过许多秀才相公,平日不知买许多书来,翻来覆去,打点得停停当当,到科场里边,不要做,单要抄还要抄差。今小姐看得甚易,小人看来这节事甚样难的,故此小人恁的说。”小姐道:『你不晓得,这一班叫做陪孝秀才。”李义道:“待小人先进城,通知老爷一声,明日好在皇帝面前帮衬小姐做个女状元,岂不好么?”小姐道:“胡说!要通知老爷,不寻寓所了。明日献过策方去拜见。”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