磊落胸襟,也还不失丈夫气概,怎大哥说带着女相?张良相貌亦如妇人女子,何也?”龙儿道:“张良之貌,即若妇女,其气概自必不同。贤弟不特貌美如妇女,而骨不耸,声不洪,步不阔,容不仰,坐必敛襟,起必整带,行必顾影,沐必避人,爱焚香,喜对镜,偶有疾病,即捧颦如西子。稍有疥癣,亦啾唧如秋虫:此皆男带女相,故不能大发也。”
蛟行胀红了脸,说道:“幸喜弟还是个男子,若是女人,更是十足贱相了!”龙儿失笑道:“亏兄弟还说看《柳壮相法》,只因男人带了女相,故不相称;若是女人,便称极了,怎反说是贱相?”蛟行道:“即免贱相,亦非贵相可知,虽称何益?”龙儿道:“若是女人,便属贵相:发黑有光,一贵也;瞳若点漆,一贵也;鼻如伏犀,一贵也;齿如瓠犀,一贵也;笑不露齿,一贵也;怒不目,一贵也;坐不动膝,一贵也;行不动裙,一贵也;气清,一贵也;神聚,一贵也;非一二品贵人之妾,即一二品贵人之母矣!”
蛟行失惊道:“大哥又来了!既可为一二晶之母,岂不可为一二品之妻,何以断为一二品之妾呢?”龙儿道:“这也是父亲说来,家中诸母,皆一品贵相,而有妻妾之分,于神情、意兴、行动、举止处分别;为妾者,必有一二随行侍侧,妩媚低小之状。今吾弟亦带有此相,故断其为妾。至子贵之征,则更须合验胸腹、脐乳、牝户。吾弟既非女子,则无牝可验,亦不必更验胸腹、脐乳矣。有贵相而胸腹、脐乳、牝户,又有毓贵之征,则可决其为一二品之母矣。”蛟行低下头去,半晌方抬起来,道:“大哥怎说起粗话来,以后不可如此。”龙儿大笑道:“这又是男带女相了。”
正在说笑,被丫鬟请吃饭隔断。龙儿暗想蛟行来踪去迹,大起疑心:既来作幕,怎不收聘礼?又说非为财帛而来。一来即讨净桶进房,连小解都没在院子里解过。前日病中要去伴他,那样苦辞。梳头洗面,都要关紧房门。到不几日,便求见姑娘,后来更拜认为母。分明是个女子,与公主、郡主两母亲一般,也是女神童,亦怀择木之意。那夜梦中,我与表妹同行,在蛟背过河。若但为幕宾,便不必有表妹同过,岂不示我夫妻二人,俱得其力?我想一妻一妾,宦家之常;姑娘现在爱若亲生,自无不许之理。当慢慢留心,看出他破绽来,再定主意。
到初五这一日,是水夫人生日,龙儿一早向城隍庙中拈香祷祝,回衙,同蛟行随着鸾吹,望空遥祝。早膳寿面代饭,午膳大排筵宴,同庆长庚。黄昏席散,龙儿见蛟行已有酒意,复留进房,说:“今日大庆之辰,姑娘已睡,我与贤弟再一叙,方得尽欢。”蛟行道:“愚弟不胜杯酌,不能奉陪!”当不得龙儿苦求说:“只行两令,愚兄遇酒半大杯,贤弟只半小杯。”蛟行一来撇不过情;二来怕龙儿拉扯;三来见龙儿已有酒意,酒杯大小不同,还可勉强;便进了房。龙儿早已备下酒筵,装有一壶蜜淋漓,是最易上口,极有力量之物。叫把小连唤来,留一个小内监在房伏侍;将门闩好,对酌起来。蛟行道:“大哥说要行两令,就请起令;若再先吃几杯,便不能终令了!”龙儿道:“今日祖母寿诞,要取喜色,单是两人吃酒没兴,把小连贴在弟处,内监贴在愚兄处,我与贤弟便分大小杯,他两个总是一小杯。”小连道:“方才太太赏酒,小的已是醉了,不能再吃!”小内监也说:“太太赏酒已醉。”龙儿道:“我们也都有酒了,醉极也不过呕吐去睡,怕甚么!那一个不吃的,便须吃我一拳!”小连、内监连声:“愿吃!若受大老爷一拳,不打成肉酱吗?”龙儿取过骰盆,说:“这一掷下去,若见一红,贤弟半小杯,小连一小杯,两红三红,俱照数加杯;一人两杯,就算完令,候贤弟另行。”说罢,执骰在手,暗暗祷祝:“若蛟行果是女人,与我有姻缘之分;这掷下去,便是五红,六红。”祝完,掷下,竟是一个红满盆。蛟行,小连一齐着急。龙儿大喜,忙令内监斟酒,催干了十二杯酒,将盆送与蛟行。蛟行亦暗暗祷祝,要掷个全红。一掷下去,果然也是红满盆。蛟行大喜,叫小莲斟酒。须臾,十二杯酒亦俱吃干。
蛟行送过盆来,说道:“大哥要改一改令,只把一个骰子掷,若再掷一全红,弟便不行令了。”龙儿道:“今日喜日,你我俱是少年,要取成双,岂可单行我一令?也罢,取两个骰子掷罢。”掷下,又是双红。龙儿大喜道:“又成双,又是喜色!快些斟酒!”两杯酒干,送盆过去。蛟行一掷,也是双红,蛟行亦大喜。龙儿、内监各干两杯。轮该蛟行行令,蛟行取一骰在手,说道:“愚弟也取喜色,一人两掷,得红即饮,不得红即不饮。”龙儿道:“这令不好,至多每人饮两杯,少则一杯不饮,如何尽欢?愚兄此时还可饮七八半杯,贤弟可饮十半杯,他两个倒像吃不下了,也顾不得他。好兄弟!难得愚兄高兴,且看祖母面上,须改一多些酒的令!”蛟行道:“愚弟此时只可勉强一两杯了!”难败大哥之兴,如今通融些,每掷得红不止,不得红即止,何如?”龙儿道:“那里能连连掷红,当年姑娘合三位庶母,把六粒骰子连掷了百十掷,还不见一个红哩!还求贤弟改令!”蛟行道:“愚弟一时失口,说出得红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