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东京殿帅府制使官,唤做青面兽杨志。【如此人物,止令做制使已不可况并不令做制使!】再有一个行者,唤做武松,原是景阳冈打虎的武都头。【如此人物,止令做都头已不可,况并不容做都头!○三句不是重出之文,正与呼延喝采相对,所谓借太守口中一哭也。】——这三个占住了二龙山,打家劫舍,累次拒敌官军,杀了三五个捕盗官,直至如今,未曾捉得!”呼延灼道:“我见这厮们武艺精熟,原是杨制使,鲁提辖,真名不虚传!【上呼延只赞鲁、杨,知府却并及武二,此知府自说三个,呼延却只叹二人,笔下分寸都出。既已这厮,则应削其官矣,仍称之为制使、提辖者,所以深许杨志、鲁达之为边庭有用之才,不得已而至于绿林,而非其自为绿林也。借呼延口中一哭,令千载读之,人人弹泪。】——恩相放心,呼延灼今日在此,少不得一个个活捉了解官!”知府大喜,设筵管待己了,且请房客内歇,不在话下。
却说孔亮引了败残人马,正行之间,猛可里树林中撞出一彪人马,当先一筹好汉,便是行者武松。【如此牵合,力挽(弓京)弩。○前用鲁、杨斗呼延,此用武松遇孔亮,只三个人,笔下调遣之妙如此。若在俗笔,何难昨日再写一阵,今日总写撞出耶?】孔亮慌忙滚鞍下马,便拜道:“壮士无恙?”武松连忙答应,扶起问道:“闻知足下弟兄们占住白虎山聚义,几次要来拜望;一者不得下山,二乃路途不顺,以此难得相见。今日有事到此?”孔亮把救叔叔孔宾陷兄之事告诉了一遍。武松道:“足下休慌。我有六七个弟兄,现在二龙山聚义。今为桃花山,李忠,周通,被青州官军攻击得紧,来我山寨求救。鲁、杨二头领同了孩儿们先来与呼延灼交战,两个厮并了一日,不知何故,呼延灼忽然夜间去了。桃花山留我弟兄三人筵宴,把这踢雪马送与我们。【连贯三山,以马为线,妙笔。】今我部领头队人马回山,他二位随后便到。我叫他去打青州,救你叔兄如何?”孔亮拜谢武松。等了半晌,只见鲁智深 、杨志两个并马都到。【只三个人,何故两个却是并马,一个偏作前军?明明露出调遣匀停之迹,与读书之人欣赏也。】武松引孔亮拜见二位,备说:“那时我与宋江在他庄上相会,多有相扰。今日俺们可以义气为重,聚集三山人马,攻打青州,杀了慕容知府,擒获呼延灼,各取府库钱粮,以供山寨之用,如何?”鲁智深道:“洒家也是这般思相。便使人去桃花山报知,叫李忠、周通,引孩儿们来,俺三处一同去打青州。”杨志便道:“青州城池坚固,人马强壮;又有呼延灼那厮英勇;不是俺自灭威风,若要攻打青州时,只除非依我一言,指日可得。”武松道:“哥哥,愿闻其略。”那杨志言无数句,话不一席,有分教:
青州百姓,家家瓦裂烟飞;水浒英雄,个个摩拳擦掌。
毕竟杨志对武松说出怎地打青州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五十七回 三山聚义打青州 众虎同心归水泊
【总批 :打青州,用秦明、花荣为第一拨,真乃处处不作浪笔。
村学先生团泥作腹,镂炭为眼,读《水浒传》,见宋江口中有许多好语,便遽然以“忠义”两字过许老贼。甚或弁其书端,定为题目。此决不得不与之辩。
辩曰:宋江有过人之才,是即诚然;若言其有忠义之心,心心图报朝廷,此实万万不然之事也。何也?夫宋江,淮南之强盗也。人欲图报朝廷,而无进身之策,至不得已而姑出于强盗。此一大不可也。曰;有逼之者也。
夫有逼之,则私放晁盖亦谁逼之?身为押司,骫法纵贼,此二大不可也。为农则农,为吏则吏;农言不出于畔,吏言不出于庭,分也。身在郓城,而名满天下,远近相煽,包纳荒秽,此三大不可也。私连大贼以受金,明杀平人以灭口。幸从小惩,便当大戒;乃浔阳题诗,反思报仇,不知谁是其仇?至欲血染江水,此四大不可也。语云:“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。”江以一朝小忿,贻大稚于老父。夫不有于父,何有于他?诚所谓“是可忍孰不可忍”!
此五大不可也。燕顺、郑天寿、王英则罗而致之梁山,吕方、郭盛则罗而致之梁山,此犹可恕也;甚乃至于花荣亦罗而致之梁山,黄信、秦明亦罗而致之梁山,是胡可恕也。落草之事虽未遂,营窟之心实已久,此六大不可也。
白龙之劫,犹出群力;无为之烧,岂非独断?白龙之劫,犹曰“救死”;无为之烧,岂非肆毒?此七大不可也。打州掠县,只如戏事,劫狱开库,乃为固然。
杀官长则无不坐以污滥之名,买百姓则便借其府藏之物,此八大不可也。官兵则拒杀官兵,王师则拒杀王师,横行河朔,其锋莫犯,遂使上无宁食天子,下无生还将军,此九大不可也。初以水泊避罪,后忽忠义名堂,设印信赏罚之专司,制龙虎熊罴之旗号,甚乃至于黄钺、白旄、朱钺、皂盖违禁之物,无一不有,此十大不可也。夫宋江之罪,擢及无穷,论其大者,则有十条。而村学先生犹鳃鳃以忠义目之,一若惟恐不得当者,斯其心何心也!
原村学先生之心,则岂非以宋江每得名将,必亲为之释缚、擎盏,流泪纵横,痛陈忠君报国之志,极诉寝食招安之诚,言言刳胸臆,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