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车,不远数千里,谨邀先生,暂屈仙步,不以沙漠游远为念,或以忧民当世之务,或以恤朕保身之术。朕亲侍仙座,钦惟先生将咳唾之余,但授一言,斯可矣。
今者聊发朕之微意万一,明于诏章,诚望先生既著大道之端,要善无不应,亦岂违众生小愿哉?故咨诏示,惟宜知悉。
五月一日诏”
书诏已就,遂命刘仲禄赉诏而行。一路风尘不表。
却说丘师在崇福宫,见玄风日盛,宗教兴行。一日,上堂讲论道德,普示大众曰:“人生在世,犹如游鱼在水,优悠自在;为名图利,似鱼吞钩,不知其幻。一朝上钩,刀劈釜煎之时,悔之何及!若不急早回头猛省,光阴迅速,转瞬无常。今见汝等既已出家,不肯行功修道,坐消信施,不言今世办道无成,来生债主难以酬偿。更有一等,自己不信罪福因果,出家更造愆尤,致于疾病颠连,自己不萌悔心,更生毁谤,其罪尤重。此等之辈,死堕地狱,无有出期。夫修身者,须要先博文而后约理,先收心而后放心。博文者,见广识多,明其人伦世事之道;约理者,泱洽祛私,会其性命造化之源。收心者,割情断欲,荡涤杂念,思虑不起;放心者,恐无心落于幻空,拘系恐遭执著之魔,故放之入于太虚之境,以待造化之功矣。方曰穷理尽性以致命,则可以养生,可以保身,可以游宴玉京金阙,可以与虚皇并驾。时今之人,不明人伦世事之道,而欲求天道,犹盲者不用杖,聋者听宫商,入水捕兔,登山索鱼,岂能得乎?盖人伦之道,莫过于黄石公曰:‘夫道、德、仁、义、礼五者一体也。’道者,人之所蹈,使万物不知其所由。德者,人之所得,使万物各得其所欲。仁者,人之所亲,有慈惠恻隐之心,以遂其生成。义者,人之所宜,赏善罚恶,以立功立事。礼者,人之所履,夙兴夜寐,以成人伦之序。夫欲为人之本,不可无一焉。贤人君子,明于盛衰之道,通乎成败之数,审平治乱之势,达乎去就之理,故潜居抱道以待其时。若时至而行,则能极人臣之位;得机而动,则能成绝代之功。如其不遇,没身而已。是以其道足高而名重于后代。如此之言,人伦之道达矣。既明人伦之道,则天道不远矣。”
长春真人正在谈论之际,只见外面有人进报:“蒙古有使到来。”师下座出迎。那刘仲禄见师道貌非凡,急忙上前施礼,同至客堂,分宾主坐下。长春真人问道:“请问大人,贵府何处?来至故宫有何贵事?”刘仲禄答道:“下官姓刘,名仲禄。今奉我主成吉思皇帝手诏,敕召丘真人往北一走。我主诚心访道求贤,早闻丘真人道德崇高,故特命下官资诏至此。伏乞真人俯诺允请,方不负我主诚恳之意也。”遂呈上手诏。
丘师执来,打开看了一遍,向刘宣差道:“贫道乃山野之鄙夫,今蒙主上推敬,实抱惭愧,何以克当?”刘宣差道:“真人道冠三才,德超九品,名布诸国,功著群黎。下官仰企已久,至今方能得见仙颜,真人何固谦也?”长春道:“贫道虚名虽则布于海内,实抱惭愧。前者金三璧,宋五聘,皆莫之应。今见主上诚心,大人遥降,不得违命。请大人在敞宫屈待三天,贫道应诏同赴燕京可也。”刘宣差见师允诺,不胜喜跃,就在崇福官安歇,待师同行。不表。
却说丘真人将常住内外的公事吩咐调理得清清楚楚,不觉已过三天。刘宣差催师动身。那丘真人前者金三璧、宋五聘,皆高卧不起,众门人问师之故,师曰:“我之行止,天也。非汝辈可知,他日自有留不住的时去也。”至是应诏北行,众门人皆泣送十里之遥方回。时正炎夏天气彷徨,一路风尘。不表。
是六月,金乞和于蒙古,铁木真班师回沙漠而去,遂离燕京。那丘真人与刘宣差同行,至七月方人燕京。忽闻主上班师归北,丘师遂与刘宣差商议道:“我看主上已今归北,路途遥远,数日不能得到。况今天气炎热,贫道老弱,不堪动身。且在燕京驻足,可待秋凉而往北行。未知大人意下若何?”刘宣差道:“我主思贤若渴,岂可待乎?”丘师日:“既然大人不允,贫道实不能行,只得自出奏章。”遂写成奏章一道,交与内侍二人,往北而去。刘仲禄见丘师自纳奏章,不敢阻当,亦不敢催逼,只得权寄燕京住下,以待回旨。不表。
且说成吉思皇帝允金之和,遂班师退归锡林郭勒盟,屯兵养马。一日,见二侍臣赉丘处机奏章而至,呈于帝。帝开览,奏云:
成吉思皇帝旨衷:登州栖霞县志道丘处机,钦奉宣旨,远诏不才,海上居民,心皆恍惚。处机自念谋生太拙,学道无成,苦辛万端,老而不死。名虽播于诸国,道不加于众人。内顾自伤,衷情谁测?前者南京及宋国屡召不从,今者龙庭一呼即至,何也?
伏闻皇帝天赐勇智,今古绝伦,道协威灵,华夷率服。是故便欲投山窜海,不忍相违。且常冒雪冲霜,图其一现,兼闻车驾只在桓抚之北。及到燕京,听得车驾返回,遥不知其几千里风尘,兼且天气苍黄,老弱不堪,且恐途中不能到得,假之皇帝所则军国之事,非己所能。道德之心令人戒欲,悉为难事。遂与刘宣差商议,不若且在燕京等处盘桓住足,先令人前来奏知其事。刘宣差不从,故不免自纳奏帖。念处机虚得其名,颜色憔悴,形容枯槁,伏望圣裁。
帝览表章毕,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