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在桥,衣襟上有诗一首,云:
此人不是世间人,昔奉诏书降下尘。今日逢仙身醉酒,七天始得睡醒惺。
众人俱道:“这个是醉仙人!”后将此桥遂名醉仙桥。此是后话,不表。
却说王世雄在此桥上熟睡七日,却原来这甘河镇在终南山脚,离大魏村路有五六十里,却是通长安的一条大路,将醉仙人这句话早闻到金玉、金宝兄弟二人耳中。兄弟二人商议,一则父亲去游终南,数日杳无信息,亦有可疑;二则闻醉仙奇异,欲去看他一看。兄弟二人遂寻至甘河镇桥上,看见睡着却是自己父亲,见衣襟诗,情知是遇仙饮酒,醉卧在此,急忙雇了马车,将父载回家中。世雄酒醒,将遇仙饮酒之事细说一遍,众人嗟异不已。世雄自思时逢九月九日遇师得道,遂自号重阳;以自知省悟,义理昭明,更名知明。以二师传授口诀日与夫人参悟玄微,同修妙道。至庚辰二月,忽忆复见之语,别了夫人,往南山,上太白,一路探听醴泉观。
原来这醴泉观在都县与盛厘县交界之处,离终南镇不远,于大魏村相去有二百里之许。那重阳一日走到终南山脚,看看日落西山,月升东海,旅店未逢,人烟疏少。心中正在彷徨,忽见林中照出灯火。重阳寻灯觅迹,走入林中,看见一座高大的房屋。只见一个老人燃着门灯,见灯上写着素字“贾府”二字,知是姓贾的,急忙上前作揖,道:“请问公公,此地就是贾府么?”那老人也还了一礼,道:“此地正是贾府。天已将晚,客人至此何事?敢祈说明,待我好去禀明主母。”重阳道:“我是咸阳大魏村人氏,姓王,名世雄,欲往醴泉观进香。路过贵府,看天已晚了,上无招商,下无旅店,但见灯光,寻觅至此。见灯上写着‘贾府’,故知贵府姓贾,特来府上借宿一宵,未知可容纳否?”那老人道:“出门路过借宿,理之当然。但我家老爷去世,诸事悉听太太指挥,请客人少待一刻,待我去禀过太太,再来迎接。”重阳道:“有烦公公。”那老人进去,少刻就掌灯出来,道:“我家太太请老爷进去。”
那老人关好大门先走,重阳后随。走进许多的廊房,来到一座客厅,但见房舍幽雅,屋角参差。走进厅上坐定,见两厢挂的是名人字画,山水清幽,风情潇洒。忽见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,捧出一杯香茗,少刻之间,只见厨中搬出丰丰厚厚一桌的大菜,器皿什物,精细不凡。一壶美酒,两副杯筷。忽前见三四个丫头,扶出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出来。重阳一见,这个美人甚么打扮?但见:
面如满月,眉横两道春山;唇若涂朱,目藏一泓秋水。身披缟素之服,俨然唐国杨妃;腰系碧罗之裙,胜若东吴西子。出言犹莺声宛转,含笑像花蕊吐葩。发似乌云笼柳叶,体如春水泛桃花。气若兰麝芬芳,音同金玉铿锵。正是:月殿桓娥临凡世,瑶池仙女降尘寰。
那妇人走上前来,打个万福,道:“未知大伯驾到,妾身未曾出外迎接,多有失敬。”重阳也还了一礼,道:“在下往醴泉观进香,路过至此。天晚造府借宿,蒙嫂招留,感激非浅。称呼大伯,恐有误也。”那妇人笑道:“妾先夫在世,尝言咸阳王某,同窗好友,官至总镇,文武全才。今朝一见,仪表非凡,话不虚传。”重阳道:“数十年间仕途劳碌,好友尽忘。听贤嫂之言,仁兄去世,可有几位令郎?”那妇人叹了一口气道:“不幸先夫旧年亡过,膝下全无,空留这份家当。虽有金银满屋,珠玉盈箱,无人执掌。莫言亲房于侄,连知心亲戚全无。妾想这份家当,非有福者不能承受。妾欲选择贤郎而成箕帚,使妾终身有靠。近来这等男子,依妾所见,一无诚实。若是大伯可能俯允,使妾终身有幸矣。”重阳只低头不语,想道:“这个妇人,廉耻全无,摹路相逢,遂托终身之语。那晓得我重阳一心向道,尘情世态,早已看破;酒色财气,一笔钩销。”
那妇人见重阳低头不语,遂上前斟酒,道:“大伯腹饥,可请饮酒进膳。”重阳道:“我曾许良愿:明晨老君圣诞,诣观拈香。这几天持斋食素,今蒙恩待,乞赐一饭足矣。”那妇人道:“大伯不闻圣人云,祭如在,祭神如神在?至诚在心,斋戒在口,但求心斋而已,何必定要戒酒除荤,执着于形相也?今大伯执意,难以强劝。”遂唤厨房换了素饭。
重阳食毕,那妇人令两个丫头送重阳安睡。重阳辞别,随着两个丫头至一房内,见床铺俱已艳丽精洁,就在床上打坐静养多时,忽然睡着。朦胧之间,只见两个丫头进来,陪着那妇人进房。两个丫头回去,那妇人闭上门户,脱去外衣,露出身体,如同白雪一般,一阵香风扑鼻,人帐而来,要与重阳同枕而睡。此时急得重阳心中十分惊慌,想道:“倘然被这尤物缠住,我命休矣!”急忙推开被褥,跳下床来,开门往外就走。但见月光照耀如同白昼。此处即在花园,急就跳出花墙。见是一条大路,趁此月光皎洁,缓步游行。
忽见前面一阵火光,山坡塌倒,现出两大石匣的金银,光耀夺目。重阳想道:“我此刻金银毫无用处,倘然天赐于我,只可济急救贫。”遂向空祝道:“此物或赐别人,无复我事;或赐于我,敢祈收藏,待我道成,济世累功可也。”忽然金银不见。
只见山上赶来一只黑虎,利牙张爪,欲食重阳。重阳道:“虎乃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