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,自先父去世以后家道不给,难以延师。不过是自己独坐,也没有长工夫。”李金华道:“若作了文章也有人指点否?”【正来求先生指点。】郑立身道:“没有人指点,有先父课文二百余篇,学生录清题目,每题作一篇,与先父之文较证。或是或非,也少得利益。”李金华道:“兄台之心亦甚苦矣。这正是有志者事竟成。往后得用乡试工夫了,总有人指点指点才好。”【露出爱才心。】郑立身忙下座躬身道:“学生此来亦有此意,望老夫子不弃蠢愚,学生不胜感戴之至!”李金华道:“兄台何出此言,弟才疏学浅,难负重任。”
陶同见郑立身身材魁伟,后必不凡,【陶同目中,也看中了立身。】遂向李金华道:“李兄台不必推辞。郑先生虽系新贵,未必精通,再兼家道甚寒,难望上进。【成就人材。非借陶熔力不可。】李兄台盍少分余力,以成其名。”李金华道:“实难从命。”陶同道:“你当真抢吾这个老脸么?”说着,便向李金华躬身旋礼道:“这是吾们乡亲,吾也施个礼儿,再推辞可就叫吾恼了。”李金华道:“既如此说,郑兄台可以按课作文。吾见到的没有不说,也不必说甚么师徒。”陶同道:“还是这宗敷衍语。郑先生不用听这个,即此拜师罢。”郑立身听此,忙向李金华施礼。李金华也不能再辞。
礼毕,三人落座。陶同道:“你二位从此得论师徒了。”【前之议馆,今之就教,皆出自陶同,善庄如万一之口,不可一日无。】说着,遂向郑立身道:“郑先生你的号是那两字?”郑立身道:“草字子厚。”【之子栽培,得天独厚。】陶同道:“李兄台以后就叫他郑子厚罢。”当日李金华即写了几个文章题,叫郑立身回家按课作文。郑立身领命而去。
这日冯助善夫妇回善庄,到了黄兴家中。陶氏接着高氏,彼此问说,自不必题。黄兴与冯助善同入客座,将滁州一事备细问答了一回,黄兴又问到赴陕一节,冯助善道:“这位贺小姐真是闺中丈夫。一路之上却皆平顺。至于殡葬之事,大大的作了难了。想是贺小姐出门之时,年幼无知,并不知他老爷子葬于何处。问其乡里,亦皆说不甚清。寻问了几日,并无真信。那小姐终日忧闷,无计可释。后来愈找愈迷。你猜那小姐怎样?直哭的两眼滴血,非昏非迷,何尝少进饮食。【与孝子食旨不甘同。】也是诚心所感,适遇他一个同乡老人,久不在家。这日忽回家来。【此老人来何巧也。如无其人,则淑媛痛不复生矣。】闻知此事,他却认得贺老爷子的坟墓。他领了去安茔下葬,这才了局。你看这个事神哪不神?【前助善得遇好事,如神暗助。今淑媛得遇老人,如神显助,至孝通鬼神,信然。】安葬以后,贺小姐痛哭了一场,大焚纸钱,不得不随我夫妇同回滁州。我夫妇将他送到滁州,亦无甚事,遂不便在滁州久住。再者临年已近,过了年节,必得出外办货,所以急速赶回。”黄兴称谢不尽。见了李金华说及此事。李金华更感戴不已。
转眼已是康熙六年春矣。冯助善即领了黄兴本钱独赴山东。黄兴打发冯助善去后,在庄外尚未回家,见对面来了数辆车子,直进庄来。车上一人见黄兴独立,遂下车拱手问道:“有一李老爷在贵庄教读否?”黄兴道:“你说的金华李先生么?”那人答道:“正是。”黄兴道:“即在此教着吾们俩孩子。”那几辆车上的人闻此俱下车来,黄兴道:“众位先生从何处来?”也有答从安徽的,也有答从江宁的。【攀桂上客,都到善庄矣。】黄兴道:“众位与李先生皆系知己了。敢问众位高姓大名?”那江宁的一人答道:“姓高名化成。”又一人道:“姓申名应钟。”并问及其父申孝思。黄兴答道:“即在我那院中。”申应钟忙向黄兴施礼道:“老先生尊姓哪?”黄兴告明申应钟,道:“着实失敬了。”黄兴道:“好说好说。家去叙话罢。”走着,便问及安徽的。安徽的答道:“姓谢名联桂。”黄兴愈加恭敬,自不必题。
且说谢联桂自从辞别其祖父谢杏村进京应试之后,谢杏村偶得时症,医治不效,以至传染和氏夫人,夫妇同病。其子在青州,其孙赴京者,家无别人,只有贺淑媛亲侍汤药。不合眼者七昼夜,除侍奉以外,便在所供观音像前跪祷不黜。谢公夫妇昏迷之间,见一猛虎直扑床前,夫妇二人惊的遍体是汗,遂渐渐而愈。【前元德药中感猛虎一唬而即愈。今春和病中感猛虎一汗而渐愈,菩萨之神虎,为人世之神医然。非淑媛七昼夜之诚求,未必风从应声之速也。】诸日调饮食,扑被褥,虽有侍妇,贺淑媛不避秽污,不辞嫌疑。事和氏犹觉少可,事谢公竟如亲父。虽世之亲儿女亦有不能及者。养了三个多月,谢公夫妇方能行动。
这日正与贺淑媛讲论书籍,【教养兼备,谢公之于淑媛亦可谓恩义两尽矣。】忽听门外炮响。等时之间,看门的报道:“禀老太爷得知,现有报喜的报到,二少老爷得中解元。”【一曲劝孝歌,即能中解元。从知一解孝思,能明元德,天下人皆可以中解元也。】谢杏村道:“事出望外。他一个新进秀才,就能高擢至此。诚祖宗之德!”又道:“这也是多亏李印堂收留。不然,早死在他乡矣。”和氏夫人道:“这也是祖德所感。”不多一时,就有贺喜的前采拜谒。谢公何曾有力周旋,一直闹了几天,那拜喜